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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儿不在说话,我们就这样睡去。
我和林坐在吧台上,给和自倒了一杯酒,没有加绿茶,我喝了一口,感觉有点苦,然后我抬起头看着林。林,九儿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胸口在疼,每天都是,可她不告诉我原因。她到底怎么了?
林没有说话,而是端着那杯酒,把它喝干。很久他转过头看着我。
九儿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林说。我停下了正准备要喝下肚子的那杯酒,看着他,很久,然后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我说林,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因为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心脏在疼。
林被我打偏的脸很久才转过来,但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直到我看到他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是真的,蓝,我没有骗你。”当林把头深深的埋在手心里,于是,我相信这是真的。
“那么,林,九儿的事,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是否还知道九儿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九儿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她以前的职业,她的心脏,还有她曾经因为一个叫离的男人而切断了左手的小拇指,这些我都知道。”
现在的我或许已经不知道心脏还是不是在跳动着的,我只是感觉,那里,我的心脏,在撕裂,林的话就像把刀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心脏,我似乎听到了“嘭“的声音。
林说,他答应了九儿要替她保密,就是九儿打算要放开林的那天晚上,九儿对林说,林,我放开你,但是答应我,不要告诉蓝,什么都不要对她说,我爱蓝,你明白吗?所以请不要把这些告诉蓝,蓝爱的是洁白的像莲花的九儿,那个九儿的灵魂是干净的,不是蓝色的,它像莲花一样,洁白而干净。所以,什么都不要对她说。
我喝掉了五瓶的啤酒,没有在里面加过绿茶,那酒很苦,真的很苦,林没有阻止,他失去了权力,然后我准备回家,今天第一次觉得酒吧里的气氛令我晕阙。
我脱掉了脚上的鞋子,沿着小路一直走,这是我第一次,认识九儿以来,一个人走在这条小道上,是朝着九儿的店和“chaser”酒吧相反的方向。
我一直向前走,九儿、林、还有“chaser”酒吧,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我光着脚向前走,直到被路上的石子割破了脚。有点疼,我低下头看看我的脚,它在流血,于是,我停止,蹲在地上抱着那只受伤的脚,石头把脚割了道很大的伤口。血止不了,我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身边只有一个片废弃的房子。
脚上的血还在流,不停的流下来的血让我感到恐惧,这种恐惧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件已快被我遗忘的事,马可已离我而去,我以为我快要死去,我离九儿他们已经很远,我喝了酒的头脑还在疼痛,我还没看到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在渐渐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阁楼的床上,九儿躺在我的旁边,我坐起身看到九儿一张生气的脸,她说蓝,你昨天为什么跑去那里,还有,你昨天喝酒了,你为什么要喝酒,难道你忘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你为什么光着脚走路,石头伤到了你的脚,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说话,而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抽着,我说九儿,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是么?
九儿伸手夺掉了我手里的烟,她还在生气,蓝,为什么要那样,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的不是吗?你说过的。九儿开始哭泣,她的声音变得很大。
我终于忍不住,我对九儿发了脾气。我说九儿,你不是也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吗?可是你这算什么,曾经自杀?先天性心脏病?你这又算什么?九儿,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什么都不对我说。我也爱你的不是吗?
九儿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只是在看着我,很久,她忽然紧紧的抱着我,说,蓝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你知道吗?昨晚,我找了你很久都找不到,我以为你离开了,可当我在那片废弃的房子找到你时,我很开心,原来你没有离开。但是,你受伤了知道吗?我这里很疼。
那天,我和九儿终于彻底地把自己坦白,我们安静的听着对方说自己的事。九儿对我说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她学会把手长长的伸向天空,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火热的阳光下,它是寂寞的形状。
于是,我跟九儿学会了在寂寞的时候,在阳光底下把双手伸向天空,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火热的阳光下。
那天,九儿对我说,蓝,我一直向往的那种生活,有一个人会爱上我,或是我的心爱上了那个人,我们会在一起,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始终,没有一个人爱上我,那个离开的人从未来过,我依然没有得到爱,可是,我却爱蓝,我的心爱上了她,所以蓝,答应我,好好的活着。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已经不能在演唱,九儿和林每天都陪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给肚子里的孩子弹吉他听。九儿坚持着要和我一起睡,林答应了,晚上的时候九儿会把她的头轻轻的放在我的肚子上,听听里面的动静,然后,她会开心的笑。
九儿的心脏在疼痛,加剧的疼痛。
她说,蓝,我会等到孩子出世,看看她的样子。
那是最后的一天,九儿穿着睡衣躺在我身边,她把睡衣的颜色换成了白色,是莲花的洁白,她把头躺在我的肚子上。她说,等孩子出世了,就会看到她像莲花一样,洁白而干净。
九儿死了,在孩子出世的前一天,她没等到看孩子的模样,我在回去的时候,阁楼里的莲花已经枯萎了,花瓣落了一地,我把它拿了出来,它破败的生体已经死去我把它们全部换成了新的。
那孩子是女孩儿,肤色很白,像莲花,这是一个新的生命。
孩子的名字叫莲,我对林说,林,我要在这里安顿下来,我有了莲,所以我不在漂泊。
林说,是的,从今以后,你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那么九儿会看得到么?九儿会看得到莲的模样么?
会,她会看得到。
二、我只是想说说自己的故事。
我是九儿,六月生,那时的莲花开的正是繁盛,我喜欢莲花,所以总是会把房间里插满洁白的莲花,我知道莲花的生命很短,开败总是那一瞬的绚烂,这有点像我,我是一个天生心脏就有病的女子,我知道自己会跟莲花一样,活的时间不长,所以我珍惜房间里的每一朵莲花,我总会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蓝说我是个莲花般的女子,洁白而干净。
可是她不知道,我没有莲花的洁白。我没有告诉过她,只是因为她喜欢我洁白而干净的样子。
我曾经的名字不叫九儿,我叫莲。
那年,也就是06年夏天,那时我还在北方,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一个叫做“在路上”的酒吧里上班,我的工作就是黑夜的时候坐在酒吧的吧台上,陪不同的客人喝酒,我一直渴望,黑夜的天空为什么不是蓝色的,我惧怕黑色,可我唯独喜欢蓝,所以我每天都会穿不同款式的衣服,但它们却都是同一种颜色,是天际的蓝色。
我穿衣服时喜欢露出脖子下面的锁骨,我全身上下,最最喜欢的地方,我在锁骨的下面纹了一只蝴蝶,蝴蝶张开着翅膀,翅膀是浓郁的蓝,似是要从我身体上挣脱出来,然后飞去一个很遥远遥远的地方。它渴望自由。
我一直都渴望自己能够得到自由,就像我锁骨下的那只蓝色的蝴蝶,有时我会觉得它便是我的灵魂,就那么一下就会脱离我的身体,飞向别去,它是蓝色的,干净的自由,它把肮脏留给了身体和那颗有病的心脏。
我拉不同的客人到这里买酒,我跟他们说,如果,你能够请我喝上一杯名贵的酒的话,我便陪着你,或者,给你说说我的故事,他们就会看着我,望着我锁骨下的蝴蝶,大家都知道,酒吧里的女子大多都属于暗夜的,这样的女子大多寂寞,而当寂寞的男子碰上了与自己同样寂寞的女子时,那这男人和女人便会达成一种不言而知的默气,接着,那个男人便会请我喝上一杯酒,当然,这酒是要他自己来买的,然后,我们便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边喝酒,边说说我的故事,当然,这些都是我瞎编的,可在说故事的时候,我会用眼睛看着他,深深的,很大,是杏仁儿状的,涂了蓝色的眼影,有时我也会跟他们说说我的心脏,我跟他们说我是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子,我活的时间不长,一个天生有病的心脏这一生都不会遇到对它真心疼爱的人,或者是它爱的人,所以,当她的肉体肮脏时,他的灵魂就会脱离她的身体,漂泊,流浪,我能看到我灵魂的颜色,是蓝色的,我对他们说。其实我并不惧怕死亡,人使终都会经历那场死亡,只是,我害怕我的心脏,它没能得到一个爱它的人,或者是它爱的人,然后,他们就会深深的陷入我蓝色的忧伤眼神里。最后,干愿的把手伸进口袋,拿出更多的钱请我喝上一杯更好的酒。
于是,只要是“路上”酒吧里的常客们,都知道这里有个叫莲的女子,她的心脏不好,但会给客人们说自己的故事。我就是靠这样的方式来赚取那些钱,然后把它换成我所需要的东西。
可是,这颗心脏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爱上它,或是它爱上那个人。
我渴望有人能够爱上我,或者让我爱上他。就像我爱上自由,爱上那浓郁的蓝色。
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离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他。离是个发型师,他在给人剪头发的时候就像是在雕塑一件艺术品,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所以我便固执的爱上了他在为我剪头发时的动作,和他注视着我时的眼神。
我开始远离那个酒吧,我不在和那里的任何一个男人喝酒,说故事,我力尽所能的去擦干净我的身体,然后努力的脱离那暗涌的黑色,我开始向别人请教有关头发和造型的知识,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那颗心脏爱上了离,我就这么爱上了他,爱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把手伸向了离,然后把自己彻彻底底的交给了他,包括我一直渴望自由的灵魂,我出卖了它,把它结结实实的和身体捆在一起,交给了离,可离,他并不爱我,他爱的只是我的身体,紧此而己,所以当他不再迷恋我的身体的时候,就一脚的把我狠狠的踹开了,说他不再爱我,然后,我便成了一个穷光蛋,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颗心脏,它依然没有得到它爱的人,或是爱它的人,再它什么都没得到的同时,它变成更加破碎。
所以当我终于明白这一点后,我便在离不在的时候用他给别人修剪头发的剪刀,狠狠的砍向了自己的手指。
左手上最小的拇指,当它脱离了我的手掌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血,玫瑰一样的红色,它们顺着我的手指,一滴一滴往下坠,往下坠,可我并没有感到过多的疼痛,这多少会跟我的心脏有点关系,一颗天生就有病的心脏,除了它自己受伤之外,是不会感到其它疼痛的,我只是在怜惜我的手指,它是那么的委屈,被我毫不留情的伤害,对于它,我就是刽子手,一个重重的伤害了左手的刽子手。
离并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极端的女子,所以,他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他说出不爱我的时候,对自己做出了狠狠的事,所以当他知道这一切之后,他转头对着医院的人说,她疯了,我必须将她接回去,医生答应了他的请求,同意他把我接回去。于是,我就带了一张淡漠的脸,跟着他一脚一脚的走出医院。
可是,离,他并没有把我接回家,而是把我带到了另一家医院,一家精神病院,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房间里是我陌生的颜色,一室的灰,它是我不喜欢的颜色,于是,我开起奋力的想要拨开那些灰色,却怎么也不能让灰变成蓝色,就像离再也不可能爱我一样。
我在精神病院已经呆了两个月,离,没有来看过我,或许他认为我已经彻底的疯了,又或许,他已经忘了我。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不和周围的每一个人聊天,说话,我渐渐养成了失语的状态,我不能做别的事情,每天只能和其它的病人一样呆在院子里。
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时候,会关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动作,表情,和来自他们脸上各自的神态,有兴奋、哀愁、快乐、愤怒,还有病态的。
阳光很大的时候,我便躺在长椅上,火热的阳光,已不能够刺伤我的眼睛,我把手长长的伸向天空,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火热的阳光下,在失语的状态里,我爱上了这种无聊里作出的形状,它是寂寞的形状。
我的灵魂被囚进,困在这家医院里,我想要挣脱,带着我的身体离开这里。
我开始计划我的逃离。
那一天的天很好,是睛朗的天色,没有人会去注意,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这一天,还是凌晨,我偷偷的从房间里跑出来,那天还没大亮,人们都还在沉睡,我爬上了医院靠墙的梧桐树上,然后顺着那堵墙跳了下来,我开始奋力的跑,不知方向,沿着小路狠狠的向前,我只是想甩开那所医院,我要自由。当我终于跑出那条小路的时候,我看到了刚刚升起的太阳,它把阳光整个洒在了我的身上。我得到了自由。
我站在北方的三九大厦,俯身看么这所北方城市,它现在被我踩在脚下,我不会再对它有任何留恋。我在这北方的阳光底下伸出双手,作出了最后一个姿势,然后,我对自己说,我要离开,离开这里,去南方的小镇,我要去那里生活。
然后,我就走了,我坐了两天的火车,晚上的8点,我到了站,下车,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了这南方的夜色。我开始在这个小镇工作,生活,我改掉了自己的名字,我叫九儿。
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我在北方时学会了头发与造型的知识。我在这里找到了份同样的工作。
我为自己找了一间靠进拐角的店铺,租了下来,把它改成了现在的理发店。店里有一个阁楼,我住在那里,我在阁楼里插满了莲花。
我已经在这里安定了下来,然后,我丢掉了我所有的衣服,包括它的蓝,我穿大大的衣服和t恤,它遮住锁骨下的那只蝴蝶,和它欲飞离的翅膀。
我开始让自已慢慢的变洁白和干净,就像我插在房间里的莲花,这已是我在小镇的第四个夏天。
我依然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但,我有了很多顾客。我靠她们来维持我现在的生活。
然后,就是五月到了,五月的天气,正是梅雨繁盛的季节
五月时候,我认识了蓝。
当蓝告诉我她的名字叫蓝时,我笑了,我对她说这个名字很好听,她的名字是我喜欢的颜色。蓝,我喜欢这个女子。
蓝,她是个寂寞的女子,从她进入我店里的时候,我从她的脸上就看到了,我在蓝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心疼这个女子。
我在给蓝剪头发时,注意到了她抽烟的姿势,她用左手夹烟,通常用左手夹烟的人,都是属于寂寞的。在镜子里,我看到蓝夹烟的左手,戴着一只绿色的镯子,镯子的下面,在左手的手腕处,有一道红色的暗痕,很深。
我说蓝你的眼睛很明亮,可是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她有一张受伤后略带茺凉的脸,她的眼睛里,有同龄女子中没有的茺凉眼神。
我在给蓝吹干了头发时,把唇贴在她的左耳,对她说我的名字,然后,我把左手伸向了蓝,当我把手伸向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我想要与这个人在一起,曾经,我把这双手交给了离,现在,我把它伸向了蓝,我想要与她在一起,因为她是我那颗心脏喜欢的女子。
我和蓝去了她租的那家旅馆,去拿她的行李,我看到她的行李旁边放了一把吉他。
我把蓝和她的行李带回了自己的店里,然后带她去逛街,我们买了很多日用品,及其它的东西,蓝在看艾薇儿的cd,然后,我知道蓝是个喜欢摇滚的女子。
黑夜,我看着蓝睡着的样子,她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卷缩着身体。
蓝,找到了她的工作,在“chaser”的酒吧里做吉他手。我每天晚上等到店门关了之后便会去“chaser”酒吧,以前我是不去的,现在因为蓝在那里,有蓝的地方,我才会去。我在那里看蓝弹吉他的样子,弹吉他的时候,蓝的眼睛在燃烧,然后等到很晚的时候,我们会一起离开。
蓝跟我说“chaser”的中文名字是“追逐者”的意思,蓝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那包“红双喜”抽出一支,放在嘴里,然后看着我,我爱上了这个名为“chaser”的酒吧。她说。
蓝爱抽烟,但她只喜欢抽一个牌子,就是“红双喜”蓝也爱喝酒,但是,她却总爱在酒里加上些少许的绿茶,在遇到蓝之前,我还从不知道,会有人在啤酒里加绿茶的习惯。我没有试过,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我通过蓝的关系,认识了黑豹和林。
那天,我因要看着店里,所以没能去酒吧里看蓝,但是,那天蓝回来的特别晚,很晚的时候,我看到林抱着蓝,蓝喝醉了,所以林把她送回来,蓝紧紧的靠在林的怀里,我看到她的脸贴在林的脖子上,手里抓着林的衣角,我从林的怀里,看到了一张委屈的蓝的脸。
我望着熟睡的蓝,她依然是卷缩的姿势,那是一颗心脏在受伤之后成现出来的姿态,我不知道,蓝,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我担心她。
第二天,我没有开店门,而是在床上陪着蓝,蓝开始抽烟,不停的抽,我看见她眼里的泪水,我紧紧的搂着蓝,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心疼这女子。
我说蓝,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你的事情,只是蓝,她没有回答我,她只是抱着我,紧紧的。
蓝不回答,我也不再问。
最近的白天,我发现蓝经常会跟林在一起,他们靠的很近,可是,我并不想他们靠的那么近,我怕林会伤到蓝,但是这些,我没有告诉蓝。
我开始给自己化妆,很淡的妆。我开始若有若无的接近林,心脏告诉我,不是因为喜欢林,而是只是因为蓝。我爱这女子,所以我想要保护蓝。
我请了两个男生帮我看店,然后,我整日和蓝在一起,蓝说,九儿,你开始变得闲散了,我望着蓝,只是笑笑,我只是想陪着蓝,只是我没告诉她。
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蓝,这是我最近养成的习惯。
我开始穿蓝色的衣服,我开始穿睡衣,开始露出我的锁骨,和它下面的那只蓝色的蝴蝶。
蓝现在越来越忙了,因为她们刚刚组件了一个乐队,她一直热爱摇滚。
我开始和林在一起,蓝看得到。可是她不问,我在蓝的脸上看到了忧伤,我转过头不在看蓝的脸,我在心里说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他离开你,只要林离开,我们依然在一起。
我在林的面前穿着蓝色,我让林看到我锁骨下的蝴蝶。
林低下头,吻着那只蝴蝶,我说林,你只要爱我,不能喜欢蓝,不能。
你不能爱上她,你答应么?林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胸口。
我伸出我的左手,慢慢地伸向了林的眼前,我说林,你看到了么,这根手指,我曾经自杀,所以,你不要爱上蓝。
很久,很久,我以为世界就要停止了,然后,我就看到了他的泪,他的泪落在了蝴蝶的翅膀上。
林在哭泣。
林说,九儿,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是喜欢我么,我说。
可我也爱蓝。
是么。那么我呢,你想让我在自杀一次么。
可是,我很痛苦,九儿,你明白吗?我这里很痛,很痛。为什么,为什么蓝和九儿不是一个人。
我望着林的眼睛,他的眼里带着痛。这痛是对于蓝的,我知道,她爱蓝。
我拿起了桌上的酒,开始猛烈的喝,酒的颜色是暗红的,它像林对蓝的爱都是红色的,它就这么的从我的喉咙刺入了我的心脏,狠狠的,我知道我阻止不了这场红,也阻止不了林,他是真正的爱上了蓝。就像我不忍看到蓝脸上的伤。所以,我已无法阻止。
我从林那里离开,来到了酒吧,蓝还在演唱,她向我看过来,我把头转了过去,我伸手向黑豹要了一杯啤酒,你也很痛对吧,黑豹看着我说,我把酒灌进了肚子,然后抬起眼望着他,很久,看到他是一幅我全了解的表情,我慢慢的仰起了嘴角。
蓝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拿出一支烟,抽着,然后看了我,而我,我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但,我不看她的脸。
蓝扶我回家,把我放在床上,蓝说,九儿,我一直不知道,你的锁骨下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应该很早就有了吧,可是我看不到,因为你一直穿着大大的衣服,所以我一直看不到,就像我现在看不见你的灵魂一样,九儿,对不起,这么久,我却一直都不了解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这已经成我的习惯。
今天是蓝的乐队,他们的第一次演唱,这天的人很多,蓝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和一件红黑格子相间的裙子,她的头发上插着一支玫瑰。艳红的玫瑰。
我站在台下望着舞台上的蓝,我看见她的眼瞳在燃烧,火一样的颜色,她的摇滚很美,是那种简单,有力,直白的美,美的动荡,似乎把人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蓝,这个寂寞如暗夜的女子,她在弹吉他的时候,对于生命诠释是如此的奔放,她盛过我。
我对于自己,或是生命,自始至终都未曾抱过太多的期许,它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
当蓝把头发上的那朵艳红的玫瑰送给我的时候,我激动的从台下跑了上去,抱住了蓝,我的动作像猫一样的敏捷,我把脸埋在蓝的黑色的风衣里,我听到了蓝强而有力的心跳,我爱上了蓝,这个站在舞台上的摇滚女子。所以我不能让她痛苦,我决定放开林。我不再阻止。
我以为,我会和蓝一直这样的活下去,永远。只是隔了太久的日子,我已经忘记了我那颗心脏,它一直是病着的。
心脏的疼痛在提醒我。
最近我有一件开心的事,蓝怀了孩子,这让我暂时忘记了,我还在疼痛的心脏,可是现在很晚了,蓝她还没有回来,我很担心,我去找林,林趴在酒吧的吧台上,他在哭泣,他说,对不想九儿,蓝她都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我狠狠的抓起了林的衣领,把他从吧台上拽了起来,我向他发火,我对他大吼。“你都对她说了什么,对她说了什么?”
“对不起,我”
我从酒吧里奔了出来,我开始沿着小路找,一直看不到蓝的影子,我大声叫她的名字,没有人应,我的心脏开始惊慌,我担心找不到蓝,于是我开始发疯的跑,沿着那条小道,我的脑袋里出现我和蓝曾经在这条小道上向前走的情景,我沿着小路一直走,不肯回去,天已经很晚,天空是黑色的,蓝说,九儿我们该回去了,我抬着脸望着天空问蓝,我说蓝,为什么黑夜的天空,不是蓝色的。我喜欢蓝。
蓝就不说话,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我喜欢蓝,所以我怕失去蓝,那时我问蓝,我说蓝,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么?
她说,不会。
然后我就会觉得心安。
可是现在,我看不到蓝,我找不到她在哪里,我只有沿着这条小路不停的向前找,当我终于在一片废弃房子前找到她的时候,我听到了心脏发出跳动的声音,可是我发现了蓝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脚在流血,不停的流,我害怕,然后背起她拼命的往家跑,我的心脏已经在喘息。
第二天的早晨,蓝醒来的时候我对她发火,我问她,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跑去那里,我没有对她说,我跑去酒吧的她没找到,然后狠狠的揍了林,跑出酒吧后,发了疯的找她。
可是蓝没有说话,她只是给自己点了根烟,抽着,我夺掉了她手里的烟,开始对她发脾气。蓝哭了,哭的很厉害。
那天,我和蓝彻底的把自己坦白。我们抱在一起,安静的听着对方说自己的故事
我对蓝说,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学会了在阳光底下伸出双手,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阳光下,它是寂寞的,所以我害怕,失去,然后,蓝答应我说,她会好好的活着。
蓝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我和林会在一旁看着蓝,为肚子里的孩子弹吉他,这让我看着安心。
我的心脏的疼痛在一天天的加剧,我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脏就这么的突然停止,这些我没有告诉蓝,因为我答应她,我要看到孩子的模样。
再过几天,蓝的孩子就要出世了,这天,我换了睡衣,我把颜色换成了白色,是莲花的洁白,我说,等孩子出世了,她看到我像莲花一样,洁白而干净的自己。
那晚我躺在蓝的肚子上,倾听那孩子的声音,然后,我感觉那颗心脏在一点一点的停止跳动,渐渐的没有声音。
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是白色的,像莲花,它不在是那浓郁的蓝。
我看到了蓝怀里的孩子,她的肤色很白,我看清了她的模样。
像莲花,洁白而干净。
; 九儿不在说话,我们就这样睡去。
我和林坐在吧台上,给和自倒了一杯酒,没有加绿茶,我喝了一口,感觉有点苦,然后我抬起头看着林。林,九儿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的胸口在疼,每天都是,可她不告诉我原因。她到底怎么了?
林没有说话,而是端着那杯酒,把它喝干。很久他转过头看着我。
九儿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林说。我停下了正准备要喝下肚子的那杯酒,看着他,很久,然后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我说林,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因为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心脏在疼。
林被我打偏的脸很久才转过来,但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直到我看到他的眼角滑下了一滴泪。
“是真的,蓝,我没有骗你。”当林把头深深的埋在手心里,于是,我相信这是真的。
“那么,林,九儿的事,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是否还知道九儿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九儿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她以前的职业,她的心脏,还有她曾经因为一个叫离的男人而切断了左手的小拇指,这些我都知道。”
现在的我或许已经不知道心脏还是不是在跳动着的,我只是感觉,那里,我的心脏,在撕裂,林的话就像把刀狠狠的插进了我的心脏,我似乎听到了“嘭“的声音。
林说,他答应了九儿要替她保密,就是九儿打算要放开林的那天晚上,九儿对林说,林,我放开你,但是答应我,不要告诉蓝,什么都不要对她说,我爱蓝,你明白吗?所以请不要把这些告诉蓝,蓝爱的是洁白的像莲花的九儿,那个九儿的灵魂是干净的,不是蓝色的,它像莲花一样,洁白而干净。所以,什么都不要对她说。
我喝掉了五瓶的啤酒,没有在里面加过绿茶,那酒很苦,真的很苦,林没有阻止,他失去了权力,然后我准备回家,今天第一次觉得酒吧里的气氛令我晕阙。
我脱掉了脚上的鞋子,沿着小路一直走,这是我第一次,认识九儿以来,一个人走在这条小道上,是朝着九儿的店和“chaser”酒吧相反的方向。
我一直向前走,九儿、林、还有“chaser”酒吧,他们离我越来越远,我光着脚向前走,直到被路上的石子割破了脚。有点疼,我低下头看看我的脚,它在流血,于是,我停止,蹲在地上抱着那只受伤的脚,石头把脚割了道很大的伤口。血止不了,我抬起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人,身边只有一个片废弃的房子。
脚上的血还在流,不停的流下来的血让我感到恐惧,这种恐惧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件已快被我遗忘的事,马可已离我而去,我以为我快要死去,我离九儿他们已经很远,我喝了酒的头脑还在疼痛,我还没看到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在渐渐失去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阁楼的床上,九儿躺在我的旁边,我坐起身看到九儿一张生气的脸,她说蓝,你昨天为什么跑去那里,还有,你昨天喝酒了,你为什么要喝酒,难道你忘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你为什么光着脚走路,石头伤到了你的脚,你不知道吗?
我没有说话,而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然后抽着,我说九儿,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是么?
九儿伸手夺掉了我手里的烟,她还在生气,蓝,为什么要那样,你说过的不会离开我的不是吗?你说过的。九儿开始哭泣,她的声音变得很大。
我终于忍不住,我对九儿发了脾气。我说九儿,你不是也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吗?可是你这算什么,曾经自杀?先天性心脏病?你这又算什么?九儿,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什么都不对我说。我也爱你的不是吗?
九儿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只是在看着我,很久,她忽然紧紧的抱着我,说,蓝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你知道吗?昨晚,我找了你很久都找不到,我以为你离开了,可当我在那片废弃的房子找到你时,我很开心,原来你没有离开。但是,你受伤了知道吗?我这里很疼。
那天,我和九儿终于彻底地把自己坦白,我们安静的听着对方说自己的事。九儿对我说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她学会把手长长的伸向天空,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火热的阳光下,它是寂寞的形状。
于是,我跟九儿学会了在寂寞的时候,在阳光底下把双手伸向天空,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火热的阳光下。
那天,九儿对我说,蓝,我一直向往的那种生活,有一个人会爱上我,或是我的心爱上了那个人,我们会在一起,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始终,没有一个人爱上我,那个离开的人从未来过,我依然没有得到爱,可是,我却爱蓝,我的心爱上了她,所以蓝,答应我,好好的活着。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我已经不能在演唱,九儿和林每天都陪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给肚子里的孩子弹吉他听。九儿坚持着要和我一起睡,林答应了,晚上的时候九儿会把她的头轻轻的放在我的肚子上,听听里面的动静,然后,她会开心的笑。
九儿的心脏在疼痛,加剧的疼痛。
她说,蓝,我会等到孩子出世,看看她的样子。
那是最后的一天,九儿穿着睡衣躺在我身边,她把睡衣的颜色换成了白色,是莲花的洁白,她把头躺在我的肚子上。她说,等孩子出世了,就会看到她像莲花一样,洁白而干净。
九儿死了,在孩子出世的前一天,她没等到看孩子的模样,我在回去的时候,阁楼里的莲花已经枯萎了,花瓣落了一地,我把它拿了出来,它破败的生体已经死去我把它们全部换成了新的。
那孩子是女孩儿,肤色很白,像莲花,这是一个新的生命。
孩子的名字叫莲,我对林说,林,我要在这里安顿下来,我有了莲,所以我不在漂泊。
林说,是的,从今以后,你会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那么九儿会看得到么?九儿会看得到莲的模样么?
会,她会看得到。
二、我只是想说说自己的故事。
我是九儿,六月生,那时的莲花开的正是繁盛,我喜欢莲花,所以总是会把房间里插满洁白的莲花,我知道莲花的生命很短,开败总是那一瞬的绚烂,这有点像我,我是一个天生心脏就有病的女子,我知道自己会跟莲花一样,活的时间不长,所以我珍惜房间里的每一朵莲花,我总会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蓝说我是个莲花般的女子,洁白而干净。
可是她不知道,我没有莲花的洁白。我没有告诉过她,只是因为她喜欢我洁白而干净的样子。
我曾经的名字不叫九儿,我叫莲。
那年,也就是06年夏天,那时我还在北方,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一个叫做“在路上”的酒吧里上班,我的工作就是黑夜的时候坐在酒吧的吧台上,陪不同的客人喝酒,我一直渴望,黑夜的天空为什么不是蓝色的,我惧怕黑色,可我唯独喜欢蓝,所以我每天都会穿不同款式的衣服,但它们却都是同一种颜色,是天际的蓝色。
我穿衣服时喜欢露出脖子下面的锁骨,我全身上下,最最喜欢的地方,我在锁骨的下面纹了一只蝴蝶,蝴蝶张开着翅膀,翅膀是浓郁的蓝,似是要从我身体上挣脱出来,然后飞去一个很遥远遥远的地方。它渴望自由。
我一直都渴望自己能够得到自由,就像我锁骨下的那只蓝色的蝴蝶,有时我会觉得它便是我的灵魂,就那么一下就会脱离我的身体,飞向别去,它是蓝色的,干净的自由,它把肮脏留给了身体和那颗有病的心脏。
我拉不同的客人到这里买酒,我跟他们说,如果,你能够请我喝上一杯名贵的酒的话,我便陪着你,或者,给你说说我的故事,他们就会看着我,望着我锁骨下的蝴蝶,大家都知道,酒吧里的女子大多都属于暗夜的,这样的女子大多寂寞,而当寂寞的男子碰上了与自己同样寂寞的女子时,那这男人和女人便会达成一种不言而知的默气,接着,那个男人便会请我喝上一杯酒,当然,这酒是要他自己来买的,然后,我们便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边喝酒,边说说我的故事,当然,这些都是我瞎编的,可在说故事的时候,我会用眼睛看着他,深深的,很大,是杏仁儿状的,涂了蓝色的眼影,有时我也会跟他们说说我的心脏,我跟他们说我是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子,我活的时间不长,一个天生有病的心脏这一生都不会遇到对它真心疼爱的人,或者是它爱的人,所以,当她的肉体肮脏时,他的灵魂就会脱离她的身体,漂泊,流浪,我能看到我灵魂的颜色,是蓝色的,我对他们说。其实我并不惧怕死亡,人使终都会经历那场死亡,只是,我害怕我的心脏,它没能得到一个爱它的人,或者是它爱的人,然后,他们就会深深的陷入我蓝色的忧伤眼神里。最后,干愿的把手伸进口袋,拿出更多的钱请我喝上一杯更好的酒。
于是,只要是“路上”酒吧里的常客们,都知道这里有个叫莲的女子,她的心脏不好,但会给客人们说自己的故事。我就是靠这样的方式来赚取那些钱,然后把它换成我所需要的东西。
可是,这颗心脏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爱上它,或是它爱上那个人。
我渴望有人能够爱上我,或者让我爱上他。就像我爱上自由,爱上那浓郁的蓝色。
所以当我第一眼看到离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他。离是个发型师,他在给人剪头发的时候就像是在雕塑一件艺术品,他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所以我便固执的爱上了他在为我剪头发时的动作,和他注视着我时的眼神。
我开始远离那个酒吧,我不在和那里的任何一个男人喝酒,说故事,我力尽所能的去擦干净我的身体,然后努力的脱离那暗涌的黑色,我开始向别人请教有关头发和造型的知识,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那颗心脏爱上了离,我就这么爱上了他,爱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把手伸向了离,然后把自己彻彻底底的交给了他,包括我一直渴望自由的灵魂,我出卖了它,把它结结实实的和身体捆在一起,交给了离,可离,他并不爱我,他爱的只是我的身体,紧此而己,所以当他不再迷恋我的身体的时候,就一脚的把我狠狠的踹开了,说他不再爱我,然后,我便成了一个穷光蛋,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那颗心脏,它依然没有得到它爱的人,或是爱它的人,再它什么都没得到的同时,它变成更加破碎。
所以当我终于明白这一点后,我便在离不在的时候用他给别人修剪头发的剪刀,狠狠的砍向了自己的手指。
左手上最小的拇指,当它脱离了我的手掌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血,玫瑰一样的红色,它们顺着我的手指,一滴一滴往下坠,往下坠,可我并没有感到过多的疼痛,这多少会跟我的心脏有点关系,一颗天生就有病的心脏,除了它自己受伤之外,是不会感到其它疼痛的,我只是在怜惜我的手指,它是那么的委屈,被我毫不留情的伤害,对于它,我就是刽子手,一个重重的伤害了左手的刽子手。
离并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极端的女子,所以,他也不会想到,我会在他说出不爱我的时候,对自己做出了狠狠的事,所以当他知道这一切之后,他转头对着医院的人说,她疯了,我必须将她接回去,医生答应了他的请求,同意他把我接回去。于是,我就带了一张淡漠的脸,跟着他一脚一脚的走出医院。
可是,离,他并没有把我接回家,而是把我带到了另一家医院,一家精神病院,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房间里是我陌生的颜色,一室的灰,它是我不喜欢的颜色,于是,我开起奋力的想要拨开那些灰色,却怎么也不能让灰变成蓝色,就像离再也不可能爱我一样。
我在精神病院已经呆了两个月,离,没有来看过我,或许他认为我已经彻底的疯了,又或许,他已经忘了我。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不和周围的每一个人聊天,说话,我渐渐养成了失语的状态,我不能做别的事情,每天只能和其它的病人一样呆在院子里。
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的时候,会关注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动作,表情,和来自他们脸上各自的神态,有兴奋、哀愁、快乐、愤怒,还有病态的。
阳光很大的时候,我便躺在长椅上,火热的阳光,已不能够刺伤我的眼睛,我把手长长的伸向天空,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火热的阳光下,在失语的状态里,我爱上了这种无聊里作出的形状,它是寂寞的形状。
我的灵魂被囚进,困在这家医院里,我想要挣脱,带着我的身体离开这里。
我开始计划我的逃离。
那一天的天很好,是睛朗的天色,没有人会去注意,这只是平常的一天。
这一天,还是凌晨,我偷偷的从房间里跑出来,那天还没大亮,人们都还在沉睡,我爬上了医院靠墙的梧桐树上,然后顺着那堵墙跳了下来,我开始奋力的跑,不知方向,沿着小路狠狠的向前,我只是想甩开那所医院,我要自由。当我终于跑出那条小路的时候,我看到了刚刚升起的太阳,它把阳光整个洒在了我的身上。我得到了自由。
我站在北方的三九大厦,俯身看么这所北方城市,它现在被我踩在脚下,我不会再对它有任何留恋。我在这北方的阳光底下伸出双手,作出了最后一个姿势,然后,我对自己说,我要离开,离开这里,去南方的小镇,我要去那里生活。
然后,我就走了,我坐了两天的火车,晚上的8点,我到了站,下车,然后张开双臂,拥抱了这南方的夜色。我开始在这个小镇工作,生活,我改掉了自己的名字,我叫九儿。
我什么都不会做,但,我在北方时学会了头发与造型的知识。我在这里找到了份同样的工作。
我为自己找了一间靠进拐角的店铺,租了下来,把它改成了现在的理发店。店里有一个阁楼,我住在那里,我在阁楼里插满了莲花。
我已经在这里安定了下来,然后,我丢掉了我所有的衣服,包括它的蓝,我穿大大的衣服和t恤,它遮住锁骨下的那只蝴蝶,和它欲飞离的翅膀。
我开始让自已慢慢的变洁白和干净,就像我插在房间里的莲花,这已是我在小镇的第四个夏天。
我依然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但,我有了很多顾客。我靠她们来维持我现在的生活。
然后,就是五月到了,五月的天气,正是梅雨繁盛的季节
五月时候,我认识了蓝。
当蓝告诉我她的名字叫蓝时,我笑了,我对她说这个名字很好听,她的名字是我喜欢的颜色。蓝,我喜欢这个女子。
蓝,她是个寂寞的女子,从她进入我店里的时候,我从她的脸上就看到了,我在蓝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心疼这个女子。
我在给蓝剪头发时,注意到了她抽烟的姿势,她用左手夹烟,通常用左手夹烟的人,都是属于寂寞的。在镜子里,我看到蓝夹烟的左手,戴着一只绿色的镯子,镯子的下面,在左手的手腕处,有一道红色的暗痕,很深。
我说蓝你的眼睛很明亮,可是我没有告诉她,其实她有一张受伤后略带茺凉的脸,她的眼睛里,有同龄女子中没有的茺凉眼神。
我在给蓝吹干了头发时,把唇贴在她的左耳,对她说我的名字,然后,我把左手伸向了蓝,当我把手伸向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我想要与这个人在一起,曾经,我把这双手交给了离,现在,我把它伸向了蓝,我想要与她在一起,因为她是我那颗心脏喜欢的女子。
我和蓝去了她租的那家旅馆,去拿她的行李,我看到她的行李旁边放了一把吉他。
我把蓝和她的行李带回了自己的店里,然后带她去逛街,我们买了很多日用品,及其它的东西,蓝在看艾薇儿的cd,然后,我知道蓝是个喜欢摇滚的女子。
黑夜,我看着蓝睡着的样子,她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卷缩着身体。
蓝,找到了她的工作,在“chaser”的酒吧里做吉他手。我每天晚上等到店门关了之后便会去“chaser”酒吧,以前我是不去的,现在因为蓝在那里,有蓝的地方,我才会去。我在那里看蓝弹吉他的样子,弹吉他的时候,蓝的眼睛在燃烧,然后等到很晚的时候,我们会一起离开。
蓝跟我说“chaser”的中文名字是“追逐者”的意思,蓝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那包“红双喜”抽出一支,放在嘴里,然后看着我,我爱上了这个名为“chaser”的酒吧。她说。
蓝爱抽烟,但她只喜欢抽一个牌子,就是“红双喜”蓝也爱喝酒,但是,她却总爱在酒里加上些少许的绿茶,在遇到蓝之前,我还从不知道,会有人在啤酒里加绿茶的习惯。我没有试过,所以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我通过蓝的关系,认识了黑豹和林。
那天,我因要看着店里,所以没能去酒吧里看蓝,但是,那天蓝回来的特别晚,很晚的时候,我看到林抱着蓝,蓝喝醉了,所以林把她送回来,蓝紧紧的靠在林的怀里,我看到她的脸贴在林的脖子上,手里抓着林的衣角,我从林的怀里,看到了一张委屈的蓝的脸。
我望着熟睡的蓝,她依然是卷缩的姿势,那是一颗心脏在受伤之后成现出来的姿态,我不知道,蓝,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是,我担心她。
第二天,我没有开店门,而是在床上陪着蓝,蓝开始抽烟,不停的抽,我看见她眼里的泪水,我紧紧的搂着蓝,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我心疼这女子。
我说蓝,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你的事情,只是蓝,她没有回答我,她只是抱着我,紧紧的。
蓝不回答,我也不再问。
最近的白天,我发现蓝经常会跟林在一起,他们靠的很近,可是,我并不想他们靠的那么近,我怕林会伤到蓝,但是这些,我没有告诉蓝。
我开始给自己化妆,很淡的妆。我开始若有若无的接近林,心脏告诉我,不是因为喜欢林,而是只是因为蓝。我爱这女子,所以我想要保护蓝。
我请了两个男生帮我看店,然后,我整日和蓝在一起,蓝说,九儿,你开始变得闲散了,我望着蓝,只是笑笑,我只是想陪着蓝,只是我没告诉她。
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蓝,这是我最近养成的习惯。
我开始穿蓝色的衣服,我开始穿睡衣,开始露出我的锁骨,和它下面的那只蓝色的蝴蝶。
蓝现在越来越忙了,因为她们刚刚组件了一个乐队,她一直热爱摇滚。
我开始和林在一起,蓝看得到。可是她不问,我在蓝的脸上看到了忧伤,我转过头不在看蓝的脸,我在心里说这只是暂时的,只要,他离开你,只要林离开,我们依然在一起。
我在林的面前穿着蓝色,我让林看到我锁骨下的蝴蝶。
林低下头,吻着那只蝴蝶,我说林,你只要爱我,不能喜欢蓝,不能。
你不能爱上她,你答应么?林没有回答,他只是把头埋在我的胸口。
我伸出我的左手,慢慢地伸向了林的眼前,我说林,你看到了么,这根手指,我曾经自杀,所以,你不要爱上蓝。
很久,很久,我以为世界就要停止了,然后,我就看到了他的泪,他的泪落在了蝴蝶的翅膀上。
林在哭泣。
林说,九儿,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不是喜欢我么,我说。
可我也爱蓝。
是么。那么我呢,你想让我在自杀一次么。
可是,我很痛苦,九儿,你明白吗?我这里很痛,很痛。为什么,为什么蓝和九儿不是一个人。
我望着林的眼睛,他的眼里带着痛。这痛是对于蓝的,我知道,她爱蓝。
我拿起了桌上的酒,开始猛烈的喝,酒的颜色是暗红的,它像林对蓝的爱都是红色的,它就这么的从我的喉咙刺入了我的心脏,狠狠的,我知道我阻止不了这场红,也阻止不了林,他是真正的爱上了蓝。就像我不忍看到蓝脸上的伤。所以,我已无法阻止。
我从林那里离开,来到了酒吧,蓝还在演唱,她向我看过来,我把头转了过去,我伸手向黑豹要了一杯啤酒,你也很痛对吧,黑豹看着我说,我把酒灌进了肚子,然后抬起眼望着他,很久,看到他是一幅我全了解的表情,我慢慢的仰起了嘴角。
蓝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拿出一支烟,抽着,然后看了我,而我,我喝下了一杯又一杯的啤酒,但,我不看她的脸。
蓝扶我回家,把我放在床上,蓝说,九儿,我一直不知道,你的锁骨下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应该很早就有了吧,可是我看不到,因为你一直穿着大大的衣服,所以我一直看不到,就像我现在看不见你的灵魂一样,九儿,对不起,这么久,我却一直都不了解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这已经成我的习惯。
今天是蓝的乐队,他们的第一次演唱,这天的人很多,蓝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和一件红黑格子相间的裙子,她的头发上插着一支玫瑰。艳红的玫瑰。
我站在台下望着舞台上的蓝,我看见她的眼瞳在燃烧,火一样的颜色,她的摇滚很美,是那种简单,有力,直白的美,美的动荡,似乎把人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蓝,这个寂寞如暗夜的女子,她在弹吉他的时候,对于生命诠释是如此的奔放,她盛过我。
我对于自己,或是生命,自始至终都未曾抱过太多的期许,它对于我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
当蓝把头发上的那朵艳红的玫瑰送给我的时候,我激动的从台下跑了上去,抱住了蓝,我的动作像猫一样的敏捷,我把脸埋在蓝的黑色的风衣里,我听到了蓝强而有力的心跳,我爱上了蓝,这个站在舞台上的摇滚女子。所以我不能让她痛苦,我决定放开林。我不再阻止。
我以为,我会和蓝一直这样的活下去,永远。只是隔了太久的日子,我已经忘记了我那颗心脏,它一直是病着的。
心脏的疼痛在提醒我。
最近我有一件开心的事,蓝怀了孩子,这让我暂时忘记了,我还在疼痛的心脏,可是现在很晚了,蓝她还没有回来,我很担心,我去找林,林趴在酒吧的吧台上,他在哭泣,他说,对不想九儿,蓝她都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我狠狠的抓起了林的衣领,把他从吧台上拽了起来,我向他发火,我对他大吼。“你都对她说了什么,对她说了什么?”
“对不起,我”
我从酒吧里奔了出来,我开始沿着小路找,一直看不到蓝的影子,我大声叫她的名字,没有人应,我的心脏开始惊慌,我担心找不到蓝,于是我开始发疯的跑,沿着那条小道,我的脑袋里出现我和蓝曾经在这条小道上向前走的情景,我沿着小路一直走,不肯回去,天已经很晚,天空是黑色的,蓝说,九儿我们该回去了,我抬着脸望着天空问蓝,我说蓝,为什么黑夜的天空,不是蓝色的。我喜欢蓝。
蓝就不说话,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我喜欢蓝,所以我怕失去蓝,那时我问蓝,我说蓝,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么?
她说,不会。
然后我就会觉得心安。
可是现在,我看不到蓝,我找不到她在哪里,我只有沿着这条小路不停的向前找,当我终于在一片废弃房子前找到她的时候,我听到了心脏发出跳动的声音,可是我发现了蓝已经失去了意识,她的脚在流血,不停的流,我害怕,然后背起她拼命的往家跑,我的心脏已经在喘息。
第二天的早晨,蓝醒来的时候我对她发火,我问她,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跑去那里,我没有对她说,我跑去酒吧的她没找到,然后狠狠的揍了林,跑出酒吧后,发了疯的找她。
可是蓝没有说话,她只是给自己点了根烟,抽着,我夺掉了她手里的烟,开始对她发脾气。蓝哭了,哭的很厉害。
那天,我和蓝彻底的把自己坦白。我们抱在一起,安静的听着对方说自己的故事
我对蓝说,我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学会了在阳光底下伸出双手,用手指做出各式样的形状,成现在阳光下,它是寂寞的,所以我害怕,失去,然后,蓝答应我说,她会好好的活着。
蓝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我和林会在一旁看着蓝,为肚子里的孩子弹吉他,这让我看着安心。
我的心脏的疼痛在一天天的加剧,我甚至害怕自己的心脏就这么的突然停止,这些我没有告诉蓝,因为我答应她,我要看到孩子的模样。
再过几天,蓝的孩子就要出世了,这天,我换了睡衣,我把颜色换成了白色,是莲花的洁白,我说,等孩子出世了,她看到我像莲花一样,洁白而干净的自己。
那晚我躺在蓝的肚子上,倾听那孩子的声音,然后,我感觉那颗心脏在一点一点的停止跳动,渐渐的没有声音。
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是白色的,像莲花,它不在是那浓郁的蓝。
我看到了蓝怀里的孩子,她的肤色很白,我看清了她的模样。
像莲花,洁白而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