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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的山中之夜,夏蝉早无,秋虫隐去,沥沥的雨下遍了野丘林谷。

    如此的阴冷天,晴铃的宿舍内却春暖香满;她刚下山探望家人回来,不但买了吃的用的,还采购一些布置品,愈来愈像要在这里长住久居的样子。

    这小屋已经没有最初的旧陋了,除了雏菊的窗帘和桌布外,还陆续运了几卷米黄色纸,贴在墙上,遮去那些骯脏的坑坑疤疤,感觉明亮许多。这回她又选了一些风景图和艺术画,打算让这个地方更有家的温馨气息。

    窗外有黑影闪过,她急急奔去开门,扑在进来的人身上。

    雨洋稳住她冲来的重量,四天不见,思念在这一刻得到舒缓;但缓过后又是另一种渴望,手下滑柔软盈实的肌肤,鼻底比花醉人的清香味,他的唇触及她嫩柔的脸颊,要到颈骨最深处突然,她推开他!

    “看!河诠糯米汤圆!虽然不是蕃薯做的,但冬至还没到,我可跑了好几家市场才找到。”她由小煤炉上的锅子,舀了一碗给他。

    这就是爱照顾人的晴铃,两个多月来他已经胖了好几公斤,身体又结实起来。

    他坐在床缘,吃着热甜的点心,她闻闻他的头发,只有机油和雨的味道,说:“嗯这几天都没下坑,对不对?”

    “都跑别的矿区修机器了。”雨洋说:“本来他们要我今晚住那边,我还是赶了回来,明天一早再去。”

    晴铃满足地笑了,他辛苦地来回奔波,就急着要见她而已,这也是她休假四天归心似箭的感觉,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

    他的气色比以前好太多了,挺拔的架势又出来了,气质越发不同。这些时日朝夕相处,天宽地广间,不需躲藏;她愈了解他,也愈爱恋他,每天都洋溢着幸福。

    雨洋真的非常特别,他重兄弟情义,咸柏这点没有说错。

    比如他是职员,可以住较好的宿舍,但偏偏和大家挤工寮,说单身无差别;又比如他可以不必入坑,但矿场设备不佳,他都和矿工一起下去,切身感受安全的问题,检查维修做得极仔细,以至于别的矿区风闻,也来请人。

    外省堡人们都当他是宝,以他为荣;本省堡人也很敬重他。

    但雨洋也属于她呀!所以,常限制着,不必要的,就不让他过度下坑:他也听话,因为晴铃来了,就喜欢多见明亮的天空。

    她看着他吃完汤圆,忽然想到说:“对了!我去看过敏敏了。”

    “小赵太太还好吗?”雨洋关心地问。

    夏天时内巷一场大火,烧毁了大片房屋,赵家是其中一户。

    “房子要重建,小赵太太暂时到近郊的织布厂工作,吃住包办在内,敏敏则寄放在明心育幼院。”晴铃说:“本来我惜梅姨想帮忙,怕敏敏太小,育幼院照顾不周,甚至有领养的意愿,但小赵太太怎么也不肯,说很快会把孩子接走,我们也没有办法。”

    “唉,这就是无亲无故的后果。”雨洋叹气。

    “我是到卫生所工作后,接触广大群众,才知道天底下有这么多流离失所又身世坎坷的人。”晴铃说:“你还记得那个百货行的老板娘方杏霞吗?就是帮小赵先生到日本带气喘葯的竟然吞安眠葯自杀。我特地抽空去看她,才晓得她原来是一个日本企业家的外室,年轻时当美容宣传车小姐看中交往的。她为对方生了个女儿,还因此与家人决裂,一心只盼着有一天能到日本当正房太太,没想到那人五十岁不到就生病死了,一切都完了,没名没份没青春的。她灰心极了,真是可怜呀幸好她还有一个孝顺乖巧的女儿。”

    “她有女儿?我一点印象都没有。”雨洋说。

    晴铃抿嘴一笑。她已慢慢习惯和雨洋相处的模式,总是他安静寡言,她絮絮叨叨,以为他没在听,其实句句都在心上,甚至很久以后都还会记得,这份敏锐贴心是内敛的,若细细体会,则处处感动。

    她也发现,他爱听这些碎言琐话,家常的、邻里的像屋后竹竿上晾着的衣服,门口晒着的荫胡瓜和萝卜干,抽屉里放的樟脑丸,桌子橱罩下的饭菜很婆婆妈妈的,但有太平之世午后的那种闲散。

    没错呀!战争时候,炮声隆隆,家不成家,骨肉分离,天翻地覆,这些最寻常的小事,全成了最奢侈。雨洋很少提及军旅和牢狱的种种严酷过去,想来他大半人生都是颠沛动荡,不知平凡岁月的滋味,所以才恋眷着她的叨念吧!

    “她女儿叫意芊,被保护得很好,几乎不在店里露面,你当然没见过啦!”晴铃继续说:“意芊很特殊,天生的素胎,十五岁的女孩子已有出家的念头。她长得可清秀了,以前觉得她有吉永小百合的味道,没想到真有日本人的血统”

    轻柔的喁语中,雨洋倚在枕被上,双眼微闭,人也劳累一天了。晴铃最爱看他平静舒缓的脸庞,彷佛回到童年梦里,没有战乱困顿,只有母亲温暖的笑容,睫毛快乐地颤呀颤。

    忍不住去摸他唇边下巴新冒出的短髭、挺直的鼻梁、弯弯的眉骨,到闪动的睫毛时,小手被人一抓,仰倒在床上,她呵呵地笑出声。

    雨洋压住她,隔着衣服感受那燥热的男性身躯,像惩罚般磨蹭着她的肌肤,狂触她的耳后颈窝,似焚着欲望的情人,又似说要糖的小男孩。

    在快岔不过气时,唇轻含深吻,她如花绽放。

    第一次初吻也在这房间内,自自然然的,没有尴尬或勉强,只想更亲更融入。

    她渐渐熟悉男女欢爱隐密的探索,每每在危险的边缘游移,急喘地吞噬彼此的呼吸,酣沉于急迫的占有欲念然后,雨洋总在失控之前,放开她。

    “十二点了,我得回工寮,免得别人又说闲话。”他坐直身子说。

    闲话早如野火燎原,山民矿工纯朴,多半是祝福和善意;晴铃认定他,也不畏人言,只想留他更久些,又想起什么忙下床翻旅行袋,拿出一本新笔记簿和一枝派克钢笔,递到他面前,微笑说:“送你的,希望你再开始写诗。”

    “晴铃”他犹豫一会接过来,把玩那枝笔说:“我已经很多年不写诗,也发誓不写诗了,看看它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文字狱,你听过吗?零雨集和我其它诗集都被禁售销毁了,雁天已不存在,现在我只是普通工人,一字不碰了。”

    “但我好喜欢你的诗呀,再为我写好不好?不要再压藏心中,或刻在什么木板上,就好好记在这本笔记簿里,若你怕什么狱的”她把手放在心口。“那么就给我一个人看,紧紧禁闭在我心底。”

    “闭在心底。我的话语,唯你知。你的话语,唯我知”他接着吟念。

    “对!对!就这样!”她兴奋地说。

    “没那么简单的,那些字已经不认识我了,要找回它们,就像在宇宙银瀚里找那千年才现身的彗星。”面对她的凝眸,又心动了,直想吻她到天明;用力摇掉那些妄念和绮想,他说:“我真的该走了,外面雨都停了”

    舍不得呀,尽管只是一桥之隔,几小时后又能见面,但能多聚一刻是一刻。

    “对了,我还为你去探望范老师呢!”晴铃说:“他气色很好,已经回学校教低年级,只上半天的课,挺轻松的。他没提起你,我也没有;他绝想不到我们仍然在一起,那种欺瞒的感觉好奇怪呀!”

    雨洋看着她,眼神浮上暗郁。“二哥才写信给我,他十月份要上山来看我。”

    她说不出话来了,心忽地坠到谷底!咸柏这一到,所有事情将被揭穿,他们小小的世外桃源也将花落水流,虽然知道迟早要面对这一天,但听到了仍是无措。

    “我要不要躲一躲呢?”她傻傻问。

    “即使躲了,我那些兄弟们的嘴巴也堵不住,一来就会泄底。”眉毛微纠着,两天前接到信,他就忧虑着,考量各种可能的情况。

    “雨洋,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这是存在她心底小小的私念。“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只有我们两个,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就不怕再有人逼我们分开了”

    “小姐,你是要和我私奔吗?”他苦笑说。

    “就是!”她没有笑,正正经经说:“很多人为了长相厮守、为了维护他们的爱情,不都用这种方法吗?”

    “晴铃,你别忘了,私奔也有很多不好的结果。”他提醒。“你刚刚不还说到小赵太太和百货行老板娘,认为她们很可怜吗?她们就是不幸的例子。”

    “至少她们有过快乐,是心甘情愿的选择呀!”她反驳。“若是不私奔,说不定就像你挽歌诗中的那个女孩,为了顾全家人,牺牲自己,勉强嫁给不爱的人,结婚没几天就以自杀结束生命,那不是更悲惨吗你要我像她吗?”

    “不!绝不许说死!你不会的,你此她坚强多了!”他捣住她的口,拥她入怀说:“我何尝没想过带你远走高飞呢?这念头都转千百次了!但你原本是幸福满分的女孩,我怎能轻率行动,毁了你拥有的一切呢?”

    “你就是我的一切,有你,才是幸福!”她脸贴着他胸膛,听他一声声心跳。

    “唉!晴铃!”即使识了人间疾苦,她仍是天之骄女,不曾真正明白坎坷滋味,雨洋试着保持理智说:“台湾并不大,私奔以后,有人整日东躲西藏,不得安宁;有人很快被抓回去,闹得身败名裂;有人是后悔了,因为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只能悔恨地过下去”

    “我永远不会后悔的!”她坚定地说。

    “那么,你想过吗我们若一走了之,你家人怎么办?又会伤害多少人、留下多少烂摊子?我们真能安心享受幸福吗?美丽的爱情会不会变得丑陋呢?”他一句句问。

    “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她推开他,有些生气说:“像我,想爱你就爱你、想上山就上山,毫不犹豫。如果凡事都畏缩害怕,都不敢去做,只能在原地痛苦遗隐,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呵!我的晴铃,总是一心一意要拨云见日,不许灰霾阴雨挡路。”他笑了,眼中郁闷扫去大半。“事情若只关系到我一个人,我绝对是义无反顾的;就因为牵涉到你,我才会思前想后,裹足不前”

    他的笑,使她心情稍稍平静说:“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以前我曾和七哥谈过一次。他说他能娶到君琇嫂子,是在不正常状况下,打破了一切成规和禁忌。”雨洋沉思说:“我一直在想,我们是否能在正常状况下,不必打破什么,而以和平的方式,改变那些保守顽固的观念”

    她不懂,正要请他解释时,突然碰碰地有人敲门,半夜一点多了,听来颇为惊心,两人都吓一大跳。

    门外站着满身湿透的马荣光,焦急地说:“你果然在这里!矿坑进水,夜班的人修不好抽水机,到处在找你呢!”

    雨洋二话不说,马上和他冲进黑夜里,连晴铃叮咛“小心”的话都没听见。

    饼桥时,马荣光忍不住拍他一下说:“十弟呀,觉都睡了,你得快点负责呀,人家可是咱们矿场之花,三辈子烧香求不来的好姑娘哩!”

    “五哥别想歪了,我们只是聊天而已。”雨洋澄清说。

    “哈,少来!在这个时辰?我还去喝茶哩!”马荣光才不相信。

    雨洋不再接话。是不能再躲藏下去了,偷来的日子虽然美好,但晴铃不该受此委屈的。因为爱她,他更明白自己不能再活得像影子,不能再虚无逃避,不能再背对人生。

    要她幸福,就应该在明朗澄照的晴空下。

    。。

    十月阳光变得稀!爆洒进山林的几丝金芒,绝不住秋风翻搅,一会有、一会无,照在火车站和房舍间,也一会明、一会暗。

    今天上午的小镇特别安静,平日嬉闹的孩子和乱窜的狗都少了。

    月台上只有四个人。咸柏坐在长椅上,后面站的是雨洋,背着垮垮的背包;远远另一端,靠墙而立的是建彬,晴铃在他身旁,脚旁是两只咖啡色的皮箱。

    那种沉默与不动,乍看之下,像风景照片里的人。

    咸柏神色凝重,习惯性地喘气,尤其惊涛骇浪的这几天,咳痰得更厉害了;他一上山便臭骂马荣光,说雨洋恋爱闹那么大的事居然没告诉他。

    事实上,塯公圳的所有人都被瞒住了!

    照理说,事情不难去联想,但邱家并不知道雨洋的去处;中间的关键人正霄又不确知雨洋和晴铃的牵扯,即使听闻晴铃上山服务,但台湾山岳那么多,谁又想到和雨洋是同一座呢?

    后来是台北兄弟们一次众会,正霄的妻子君琇无意中提及晴铃在矿区的事,三言两语对照下,咸柏内心一惊,才发现大事不妙,当下饭菜全失了胃口。

    辗转几个紧急电话找到马荣光,证实了雨洋和晴铃三个月来都在一起,他脑袋一片空白唉!千方百计阻止,想预防悲剧的发生,他已经看过太多不幸的例子了结果那两个人还是爱到一起

    气也不是、哀也不是,就是呆傻了。前景茫茫,他只能向邱家求救。

    邱医师夫妇一样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整件事看来,雨洋和晴铃相恋始于永恩宿舍,即使无意,邱家也脱离不了督护不周的责任,很难向新竹陈家交代。

    “如果陈小姐是你们的女儿,你们会反对吗?”咸柏问。

    “我挺喜欢雨洋的。”纪仁说。

    “我想,以雨洋的身世背景,大部份父母都不会安心的。”惜梅含蓄地说。

    这就是了!陈家那儿肯定更没戏唱了!

    他们讨论的结果,决定邱家不介入,因为原本一桩单纯的儿女情事,若又扯上亲族间的怨怪纠纷,会让局面更复杂,造成更难收拾的后果而已。

    最后纪仁找来建彬。这位兄长反应十分激烈,纪仁以长辈威严好说又歹说,希望他能做个缓冲人,在惊动陈家父母之前大家有个好商量,把伤害减到最小。

    但这几天看下来,对事情的帮助不大。因为建彬从头到尾都是忿怒难抑的,以前对雨洋印象就极恶劣,现在更当他是心术不正的登徒子,一意反对到底,根本无法理性沟通。

    反而雨洋和晴铃表现冷静,也不似胡涂乱爱一通。本来对不听劝阻偷偷恋爱行为也很生气的咸柏,不禁开始同情起那两个年轻人,希望他们能有一点机会。

    可是建彬深仇大恨的样子唉,荆棘路,恐难行呀!

    喀、喀、喀、喀

    建彬一肚子火,不!是全身冒火!他用力按着指关节,一段段响着。晴铃最怕听这种声音,总会起鸡皮疙瘩哇哇大叫。他偏要弄,这女孩平常任性不安份也就罢了,竟又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就让她怕,看能不能头脑清醒过来!

    被告知这个消息时,他最先想到的是一直视为晴铃未来夫婿、内心很敬重的启棠学长,有妹如此,怎么向人家交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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