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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更深。

    凤栖梧终于到了大峡谷。

    前面都是峭壁,道路从峡谷中穿过只丈许宽阔,鬼斧神工。要将这条路堵断,绝不是一件难事,这条路却是南行必经之路,山脉连绵数十里,若不走这条路,得翻山越过。

    凤栖梧先后也不知经过这条路多少次,心神一定,立即就想到中原五义将会采取那一种方法堵断这条惟一的道路。

    在半里外他已经下马,施展轻功,掠到峡谷之前,然后蛇行鹤伏,往峭壁上掠去。

    峭壁上已候着十多个中原五义的弟子,在他们的前面堆着无数石块。

    一声令下,石块滚滚倒堕,非但可以将道路截断,那走在路上的人要闪避,也不是一件易事,而郭胜燕南等人再在谷口伏击,绝不难将乌帮攻打胡家庄一伙杀一个干净。

    凤栖梧一看这形势,更加肯定中原五义的确有备而战,凤生一伙凶多吉少。

    油峭壁望去,远远的那边一片光亮,那若是胡家庄所在,恶战绝无疑问已经开始。

    那些中原五义的弟子视线都集中在胡家庄那边,并没有发觉凤栖梧的接近。

    凤栖梧的手已按在刀柄上,突然有一股拔刀的冲动,却仍然考虑了一会才欺身前去,霍地一探手,封住了最接近那两个的穴道。

    那两个尚未倒在地上,凤栖梧又已点倒了四个,最先被封住穴道的那两个终于倒地,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已然惊动了其他的人。

    在他们回头之际,凤栖梧亦已然欺进来,双手一探,扣住了两个人的穴道。

    剩下还有七个人,兵器立即出鞘,杀奔凤栖梧,看他们的动作,绝非庸手可比,但与凤栖梧相较,却是有一大段距离。

    凤栖梧直欺入刀光剑影中,左手拿住了一个人的穴道,刀随即出鞘,接一刀还一刀,每一刀都正中对方的穴道,但只用刀柄。

    饶是如此,给他刀柄撞上穴道的无不口吐鲜血,倒仆地上,七个人眨眼已倒下了六个,最后一个一刀已到了凤栖梧的后背。

    凤栖梧回身一刀封开,刀势再变,斩下那个人的右臂,血光一闪,凤栖梧杀机陡动,再一刀,将之斩杀刀下。

    对面峭壁上的人虽然看不清楚,亦听出这边出事,七嘴八舌,纷纷高声呼问。

    凤栖梧没有作声,将刀咬在口中,双手捧起了一块石头,使劲疾掷出去,双脚接点地,颀长的身形亦疾掠往对面峭壁。

    两面峭壁相距差不多有四丈,黑夜中凤栖梧却不敢太肯定。

    凭他的轻功,平空一跃四丈亦甚成问题,所以他才掷出那块石头。

    飞出了两丈许,那块石头开始下沉,凤栖梧即时落在石头上,双脚一蹬,那块石头立即疾往下堕去,凤栖梧的身形却往上拔起来,凌空一个翻滚,一只巨乌也似落在对面峭壁上。

    惊呼声此起彼落,守在对面峭壁那十余个中原五义的弟子无不吓了一跳,然后呼喝着举起了兵器,冲杀向凤栖梧。

    他们知道这是个敌人,也知道对面峭壁的兄弟已然被这个人解决,知道这个人不比寻常,可是他们并没有后退。

    凤栖梧杀机已动,没有去封他们穴道,只是拿刀砍杀。

    锋利的刀,狠厉的刀法,敏捷的身形,挡者披靡,凤栖梧斩瓜切菜也似,最强的一个,也只是三招便将之砍杀在刀下。

    十六个人倒下了十五个,最后两个,心胆俱丧,慌忙夺路逃命。

    凤栖梧兔起鹊落,三个箭步,手起刀落,立斩一人,脱手再将刀掷出,那最后一人逃出丈许,刀已然飞至,惊呼回身,一闪不及,刀穿胸而过,将他钉杀在一株树干上。

    凤栖梧没有立即上前,凝神静气,倾耳细听,可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仍然站在那儿,一直到他听到了了一下衣袂声,才扑向那边树干,手一探,拔刀,猛然倒翻,落在一片草丛中,一刀削出。

    草长及膝,刀光中断落了一大片,飞舞半天,一个人同时从草丛中窜出来,迎面向凤栖梧刺出一剑。

    凤栖梧人刀欺前,对方的剑从他的肩头刺空,他的刀却抹过了对方的咽喉。

    血溅在草丛中,人亦倒下,凤栖梧半身一转,抖飞了刀上的余血,纵身掠上一方巨石上。

    远远的那边仍然一片光亮,凤栖梧不知道是怎样情形,只知道自己事实已赶不及。

    所以他只是怔怔的坐在那儿。

    也没有多久,一条火蛇已然由那边迅速的移来,那看来就像是一条银线般。

    凤栖梧仍然等了半盏茶之久,才听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那条火蛇也粗大了起来,去势突然停顿,厮杀之声随即随风吹凤栖梧仍然没有动。

    曹廷胡子玉一众事实又给截下,十二个黑衣人舍生忘死的挡在山路上,掩护凤生铁雁的后退。

    中原五义的弟子高举火把,照亮了整条山路,火光照耀下,曹廷缨枪银蛇般飞舞,胡子玉一柄剑亦飞雪一样洒落。

    飞雪逐渐变成了血红色,银蛇变成了血蛇,曹廷胡子玉飞马闯过,受伤的黑衣人在中原五义的弟子冲杀下亦纷纷倒下。

    这时候,铁雁己护着凤生来到峡谷之前,除了抬着凤生的黑衣人之外,剩下的黑衣人已三十个不到。

    铁雁在峡谷前停下,不由叹了一口气,哺哺自语:“这里莫教也设了埋伏,否则我们一伙,不难都葬身这个峡谷内。”

    旁边一个黑衣人道:“堂主,只有这条路了。”

    铁雁叹息道:“所以就是一条死路,我们也不得不走进去惨叫声不断从后面传来,每一声听来都是那么熟悉,铁雁的心肠并非铁打,悲愤之极,回头一瞥,断然挥手,当先往峡谷内走进去。黑衣人扛着凤生紧追在铁雁身后,其余黑衣人亦倒退着退进去。他们与追兵相距并不怎样远,即使峡谷内没有埋伏,也走不了多远。只是峡谷外是绵密的树林,黑夜中,对于他们的逃走不无帮助,~曹廷在后面这时候虽然没有将坐骑放缓,但也没有特别加快,胡子玉追了上来,道:“大哥,郭胜燕南他们相信已经到了。”

    “如无意外,应该到了。”曹廷目光一远:“风生等人一进去,巨石滚滚落下,即使活着走过去,也难以闯得过郭胜燕南他们的截击,”

    胡子玉摇头道“我们是否做得太过份?”曹廷道:“是风生挑起这场恶斗,而到底什么回事,现在亦已有一个明白,鸟帮的人也许只是上命难违,但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胡子玉长叹一声,曹廷接道:“非独要杀掉他们,我们还要闯进鸟帮的总坛,将那个妖女人找出来。”

    “杀掉她?”胡子玉苦笑。

    曹廷的笑容,一样苦涩:“也许那并不是她,是她同一类的东西。”

    “也许是的。”胡子玉的神色很奇怪:“但你也莫要忘记,当我们杀她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种情形。”

    “谁能够忘记?”曹廷的面色更加奇怪。

    “所以这个女人就是她,也不是没有可能。”胡子玉一仰首:“老天,怎会有这种东西?”“猫命有九。”曹廷忽然长叹一声:“难道她竟然也有九条命?”

    胡子玉道:“就是猫,在那种情形之下也绝无活命之机,可具"“这种事有谁能够解释?”曹廷又一声苦笑。

    那些弟子陆续跟上来,火光照耀下,险峻的峡道已然出现眼前。

    曹廷仰首望一望,仿佛已听到巨石滚落那种轰轰发发之po。

    这只是一种幻觉。

    到了峡道进口,非独听不到巨石滚落之声,而且异常静寂,曹廷疑念陡动,脱口一声:

    “怎会这样?”

    胡子玉道:“只怕有变。”

    曹廷一皱眉,轻叱一声,策骑疾奔了进去,胡子玉与众弟子急忙跟上。

    马蹄声静夜中本来已响亮,峡道内激荡起一阵阵回音,更令人魄动惊心。

    曹廷一面策骑一面道:“燕南郭胜他们就是赶不及到来,其他的人也应该知道怎样做。”

    胡子玉道:“唯一的解释就是,风生那边已来了援兵,看破我们在峡道峭壁的埋伏,先将之解决了。”

    曹廷闷哼道:“那他们就算赶不及,也可以施放信号,让凤生知道前面设下陷饼。”

    “也许他们发觉连施放信号也已来不及,索性待在这里接应。”“那是说,等我们追到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了。”

    “不无可能。”胡子玉语声一落,面色突然一变。

    曹廷道:“那现在应该怎样?”

    “应该退回去。”

    “这一次让他走脱,再找机会可就难了。”曹廷仍马不停蹄。

    便在此际,一阵“隆隆”的声响突然由上传下,有如打雷一样,胡子玉入耳惊心,脱口道:“现在再不退,,话口未完“隆”然一声巨响,一块巨石落在前面路上,尘土飞扬,火光中,无数石块紧接凌空落下来。

    马惊嘶,曹廷一勒疆绳,终于大喝道:“退!”随即将马头勒转。

    更多的巨石相继落下,有的在半空相撞,疾走雷霆,火光及处,那些弟子无不变色,急不及待地纷纷将坐骑勒转回奔,为之大乱。

    轰轰发发之声惊天动地,不少石块正向他们当头落下来。

    曹廷大喝“小心”语声未已,一块磨盘也似的大石已当头落下,他手中缨枪立刻刺出“四两拨千斤”将那块大石拨到一旁。

    那些弟子却没有这本领,几个给巨石击中,当场人仰马翻,惨叫连声。

    胡子玉急喝:“靠近石壁,不要惊慌,快走!”他的声音几乎被巨石滚落之声完全掩盖,一堆石块旋即当头落下,险些将他击下坐骑来,坐骑的四蹄却仍给滚动的巨石块压断,曹廷飞骑急奔过来抢救,及时一枪将一块迎头向胡子玉压下的巨石撞飞。胡子玉方从坐骑跳下,巨石已落下来,若非曹廷那一枪,真不难伤在巨石之下,惊魂甫定,纵身急往外奔。胡子玉奔出数十丈,他们才脱出巨石的轰击,回头望去,只见峡道内尘土滚滚,伤马悲嘶声,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传来。石块已停止了滚落,曹廷仰首望去,只见一线天光,此外、什么也看不见。胡子玉哺哺着忽然道:“不幸言中,只望燕南郭胜他们没有出事就好了。”

    曹廷没有作声,只瞪着那一线天光。

    好一会,仍然没有石块滚下,曹廷终于道:“将人救出来再说!”探手从旁边弟子取过一支火把,跃下马,往前走去。

    那些弟子如梦初觉,一会才跟前去。

    火光下,乱石堆上鲜血斑驳,伤马的哀嘶声,人的呻吟声,仍然此起彼落。

    曹廷看在眼内,眼角的肌肉不住颤抖,眼瞳中充满了悲愤,还有一丝恐惧。

    来自心底的恐惧。

    凤栖梧虽然看得不怎样清楚,也听得不怎样清楚,已经能够分出敌我,等到那些手举火把的人完全进入了峡道,立即将堆在绝壁边缘的石块推下。轰轰发发的滚石声震耳欲聋,飞扬的尘土亦遮蔽了本已不清晰的视野,可是从峡道口急闪出来的火光,他已经知道收到预期的效果。

    与之同时他亦由心寒出来。若非他赶至,将那些石块推下去的是中原五义的弟子,鸟帮将会有什么结果实在不难想像得到,何况在峡道之外还有燕南郭胜等人?

    可是他的心并未因此放下,那主要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听到凤生的声音。

    以凤生的性格,若是没有事,必然在后掩护,也必然振吭呼喝那些手下赶快进峡道。

    即使他已负伤,只要还能叫得出,也一定会叫出来。到底怎样了?凤栖梧前所未有的焦躁,所以没有将那些石块全推下去,暗忖差不多,身形便展开,向鸟帮逃走的方向,往山下掠去。

    xxx

    铁雁等人当然也听到滚石之声,却已经全都出了峡道,也所以无不惊讶之极。

    马嘶声,曹廷的吼叫声紧接传来,还有惨叫声,虽然很快便已给轰轰发发的巨石滚落声掩盖,使他们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清楚记得并没有在峡道上设伏,在进入之前,甚至恐怕中原五义的弟子已在峡道上埋伏好截击他们,现在埋伏不错是发动了,但对像竟然是曹廷等追兵,若说这是看错弄错,实在难以令人置信。惟一的解释就是他们的人发现了峡道的埋伏,将之夺为己有,掩护他们撤退。

    那是谁?没有人想得到,也就在他们怔在那里,大惑不解的时候,衣袂声入耳,一条人影如飞从山下掠下。

    所有人无不紧张起来,一直到他们看清楚那个人,不由自主的爆出一声欢呼:“二爷——”凤栖梧在欢呼声中掠到凤生旁边。

    凤生仍躺在矛杆架成的床上,昏迷未醒,凤栖梧亮着了一个火招子,细看一遍,一张脸不由白起来。

    凤生的伤口已然洒上金创药,可是凤栖梧仍然不难看得出伤势的严重,他再探凤生的脉搏,面色更难看。

    铁雁移步到凤栖梧身旁:“二爷,大爷伤得很重。”

    凤栖梧微一颔首道:“怎会弄成这样子?”

    铁雁道:“我们夜袭胡家庄,怎知道鸽组的人原来就是中原五义的弟子,暗通消息,我们一入庄便中埋伏。”凤栖梧摇头,铁雁接道:“大爷掩护众兄弟后退,金鹏替大爷挡击曹廷一枪,当场命丧,霍青竹乘机偷袭,大爷不忍以金鹏的尸体挡住来剑,才伤成这样。”

    凤栖梧微叹一声:“大哥是一条好汉,也所以才得到你们的爱戴。”

    铁雁握拳道:“中原五义即都是卑鄙小人,四个连手攻大爷一个”

    凤栖梧道:“不要说了,大哥与你们前次愉袭柴家庄,此次又偷袭胡家庄,都不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铁雁垂下头:“大爷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只是这两次。”霍地又将头抬起来:

    “我们本来也以为是大爷不当,但今夜”一顿,诧异的望着凤栖梧。

    凤栖梧追问:“今夜怎样了?”

    铁雁奇怪道:“二爷不知道大爷与中原五义之间有宿怨?”

    “什么宿怨?”凤栖梧想不透。

    铁雁更觉奇怪,道:“听大爷跟曹廷他们说,他们曾经伤害了大爷的一个好朋友。”

    “是谁?”凤栖梧追问下去。

    “这个没有说。”

    凤栖梧看看风生,又看看峡道那边,道:“我们先过去那边树林。”那些黑衣人应声一齐移动脚步,铁雁紧随着凤栖梧,接问道:“二爷只是一个人?”

    “也是入夜之后才从燕南郭胜口中知道你们夜袭胡家庄的事。”“燕南郭胜?这不都是中原五义的弟子?”

    “不错,他们原是要会合埋伏峡道两旁峭壁上的人截击你铁雁骇然:“现在他们”“大都死了。”凤栖梧摇头:“我不想杀他们,可是他们一定要杀我,因为我姓凤,而且还要来这里救人。”

    “幸好二爷及时赶到来。”铁雁犹有余悸,打了一个寒噤。

    凤栖梧轻叹了一口气:"你将他们的说话跟我详细说一遍。”

    铁雁的记性很好,事实说话也不多,所以他几乎一字不漏,说得很详细。

    凤栖梧也听得很仔细,双眉不觉深锁,嘟哺道:“十三枪,十七剑,二十三刀,还有扇骨流星锤痛扎乱捶,中原五义到底与那个人有什么仇恨,竟然用到这么凶残的手段?”

    铁雁一直留意凤栖梧的神态变化,忍不住问:“二爷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凤栖梧摇头:“大哥肯为他不借牺牲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可见得他一定是大哥的好朋友,大哥的好朋友有那一个我不认识?”铁雁亦道:“我跟随大爷也有十多年了,一样对这件事全无印象。”

    “曹廷他们知道了原因,除却那些话之外,没有其他的话了。”“没有了。”铁雁一再摇头。

    凤栖梧叹了一口气:“那只有待大哥醒来,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铁雁走了几步,又问:“二爷,一个人给弄成那样子,是否还能够活下来?”

    凤栖梧道:“你应该知道我会怎样回答。”

    铁雁道:“奇怪曹廷竟然说”“他真的又活下来。”凤栖梧冷然一笑:“又活下来是什么意思?一个人难道竟然能够活上很多次?”

    也就在这时候风生发出了一声呻吟,凤栖梧脚步一顿,脱口道:“停下来。抬着凤生的黑衣人应声停下,其余人随即围上来,不待凤栖梧吩咐,一一齐剔亮了火谮子。火光照耀下,凤生眼盖颤动,终于张开来,眼神已眯得黯然无光。凤栖梧俯下身,呼道:“大哥”凤生应声浑身一震,无神的目光落在凤栖梧的面上,亦自一亮,嘴唇颤动着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凤栖梧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少得我份儿?”

    风生凄然一笑,缓缓抬起他的右手,凤栖梧握住了这只右手,道:“我们是兄弟,好兄弟!”

    凤生的神情更激动,瞪着凤栖梧,眼角竟然淌下两颗泪珠,凤栖梧还是第一次看见凤生流泪,心头一酸,道:“大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风生的嘴唇颤动两下,没有声响。

    “灾祸?”凤栖梧只有凭口形推测。

    风生勉强一点头,那个头一侧,终于气绝。

    那一剑原就已割开了他的喉管,所以连话也说不出来,若非内力深厚,根本支撑不到现在。

    凤栖梧瞳孔骤然收缩,双手抓住了凤生的双臂,嘶声叫出来:“大哥”铁雁等一齐涌上,乱成了一片。

    火谮子一个个灭去,众人亦终于一个个平静下来。

    凤栖梧缓缓松开双手,站起了身子,仰首向天,急风吹舞着他的衣袂头巾,杀气也同时飞扬。

    铁雁等突然举起了兵器,大叫:“我们杀回去,替大爷报仇!”

    他们的神态都非常激动,这些江湖人最重义气,何况风生对待他们一向都亲如手足。

    也所以,凤生虽然没有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仍毫不犹疑的服从凤生的命令,去偷袭柴家庄,胡家庄。

    他们甚至不惜为凤生两胁插刀。

    凤栖梧完全明白他们的心情,他同样也有一股杀回去的冲动,但他还是抑压下来。

    等到各人停止了嚷叫,他才道:“死的是我的大哥,我比各位愤怒,但对方有备而战,我们又只剩下这些人,这样攻回去,不难会全军覆没!”

    “我们不怕死!”

    凤栖梧截道:“我知道各位都是好汉,也所以我更不能要大家这样去送死,现在杀回去只是送死,而且,中原五义一定会乘势袭击总坛,以绝后患。”

    铁雁道:“那么二爷的意思”

    凤栖梧道:“先回总坛,整顿一下,等他们杀来,迎头痛“一定会来的,他们总不会等我们集合各地分坛的力量,全力向他们攻击。”

    铁雁点头:“那就等他们到来的时候将他们杀一个干净。”

    凤栖梧沉着声,接道:“另一方面,我们也好趁这一段时间,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铁雁沉吟道:“这也好”凤栖梧又道:“不管怎样,这件事都必须要用血来解决“血债血偿!”众人齐声呼应,群情汹涌。

    凤栖梧无言挥手,举步前行,严格说来他并非乌帮的一份子,但现在鸟帮的人,己然将凤栖梧奉为首领,这一来,是因为他与风生是兄弟,其次,他的武功事实亦足以继承风生的地一场激烈的报复也就在这一刻开始。

    xx

    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将胡家庄烧为平地,火势熄灭的候,已经是翌日正午。

    曹廷一面设下障碍,以防止敌人的反击,一面吩咐弟子清理尸体,到正午,亦已经有一个明确的报告鸟帮一共来了一百八十三人,却留下了127具尸体,可谓损失惨重。

    中原五义方面亦一样伤亡惨重,五百六十九人死了二百五十七个,剩下的过半受伤。

    霍青竹的尸体已给捞上来,一条右臂却已消失在水里,叶南溪挨了凤生那两刀,连站也几乎站不起来,幸好是外伤。

    最令曹廷震惊的还是燕南的回报,那在峡道将石块推下,袭击他们的不待言就是凤栖梧,他只是一个人,却将郭胜等十八人杀一个干净,若非那罐酒,连燕南也难幸免。

    凤栖梧杀了郭胜等人,还将峡道的埋伏完全解决,转过来截击追兵,充份的表现出非独是武功好,而且有脑筋。

    也是说,这个人比风生更难应付。

    “血浓于水,凤生与凤栖梧之间即使曾经发生过什么冲突,在这种情形之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曹廷说这句话的时候,正立在火场前面的空地上。胡子王燕南左右立在曹廷身旁,燕南垂下头,胡子五神态落寞。“兄弟阅墙,外御其侮,这其实亦是意料中事。”曹廷叹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并不是联手来袭,否则这一战,我们只怕没有多少个活得下来。

    胡子玉道:“也所以,风生必然伤得很重,不能不撤退。”曹廷颔首,又叹了一口气:“我们并没有轻视鸟帮的实力,但集中全力,结果仍然落到这般田地,鸟帮之所以能够称霸绿林,的确有他们的条件。”

    胡于玉亦自叹气:“看来我们得准备应付他们下一次的袭击了。”

    曹廷道:“要看凤生的情形,若是他只是重伤,我们大可以不必着急,若是他死了,他们的报复一定会立即进行“一顿道:“据说鸟帮这一次调动的只是总坛的部分精锐,他们仍然有足够的能力摧毁我们。”

    胡子玉道:“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就此停下来,应该依照原定的计划,乘势直捣鸟巢,以绝后患。”曹廷摇头:“原定计划是郭胜燕南堵注峡道的出口,配合两旁的石块攻击,一举而将鸟帮残余尽歼在峡道之内,但凤栖梧的出现,却作独破坏了我们这部份的计划,而且令我们损析了二百五十七人。”

    “弟子该死。”燕南的头垂得更低。

    "怪不得你。“曹廷摇头:“这就是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胡子玉接问:“那大哥意思"“凤栖梧绝无疑问,比凤生更难应付。”曹廷目光一远:“风生有勇无谋,此前一次的袭击成功,只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但凤栖梧却懂得一看见势色不对,抢救不及,攻夺峡道埋伏,反制追骑,鸟帮若是由他来统率,不向我们采取行动则己,一开始行动,我们必凶多吉少”

    “鸟帮的人未必服从凤栖梧。”“风硒梧与鸟帮的人一向合得来,而鸟帮中大概还没有能够与他相比,何况他还是风生的亲弟弟,以后不得而知,在目前,鸟帮的人一定会拥护凤栖梧,也一定会团结起来,向我们报复。”

    “那大哥应该及早有一个决定了。”胡子玉一向都比较温和,现在却显得异常急躁。

    曹廷颔首道:“我已经决定了。”“如何?“胡子玉追问。“原是鸟帮鸽组的弟子已经动身去打探乌帮的情形,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启程。”曹廷沉着声:“要攻鸟帮的总坛,必须在鸟帮各地分坛赶赴总坛之前,他们若是集中在一起,我们除了一战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了。”“难道一战之外,还有第二条路?”

    曹廷道:“这要看凤栖梧是否还有理智。”

    胡子玉一怔:“那有什么关系?”

    “他若是还有理智,我们就可以跟他说清楚这件事。”

    “不错,告诉他真相”

    “真相,你以为那就是真相?”

    “难道不是?“胡子玉又一怔。“你相信,是因为你曾经目睹那个女人可怕的变化,但对其他人来说,那只是一个故事,我们惟一的希望,就是凤栖梧还有耐性让我们将整件事说完。”曹廷笑了笑:“但倘若鸟帮已集结在一起,只怕说故事的人连说故事的机会也没有。”胡子玉叹息一声:“我们只是光说故事?”

    “也为了阻止灾祸蔓延。”曹廷一皱眉:“说不定凤家兄弟的冲突也是与这件事有关。”

    胡子玉道:“江湖上传说,风生借醉抢走了凤栖梧未过门的妻子。”

    “风生怎会是这种人?”“我们兄弟五个又何尝是。”

    曹廷苦笑:“不错”

    燕南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师父,这到底是曹廷截道:“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的。“转过背身,目光落在烧毁了的庄院上,无限地感慨。胡子玉心情一样沉重,不完全因为多年基业毁于一旦,还因为未来的渺茫。燕南疑惑的看着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他仍然些头绪也没有。什么时候才是该知道的时候?凤栖梧一行人还未回到鸟帮的总坛,消息已经传到了,所以到他们返回总坛的时候,周围都已聚满了一脸悲愤、手执兵器的帮众。群情汹涌,铁雁好容易令他们平静下来,也还是因为有凤栖梧在。对于铁雁的建议鸟帮由凤栖梧统率,并没有人反对,用不着一-个时辰,整个鸟帮总坛已布置得铜墙铁壁般,老弱妇孺都已给迁往安全的地方。与之同时,侦骑信使四出,一面侦查中原五义等人的动向,一面急报各地分坛,召取援兵。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附近两个分坛的坛主已然率领帮众到来,鸟帮总坛所在的整个市镇亦遍布死亡陷饼。整个市镇亦陷入一片死寂。\xx总坛的大堂同时被布置成灵堂。风生给放在铜棺内,到现在一双眼仍然睁大,看来像是死不瞑目,又像在咒诅什么。凤栖梧一直留在大堂内,处理一切事情,婷婷一身素白,在两个ㄚ环侍候之下,亦一直留在铜棺之旁,不停的流泪。凤生的尸体还未进门,她便已迎出去,哭得就像个泪人,而眼泪,一直都没有停下。一个人竟能够流这么多泪,是不是有些奇怪?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投以同情的目光,却没有一个留意到这件事,凤栖梧更就不用说,他甚至没有多看婷婷一眼。在步向鸟王府的时候,他的心情仍很乱,路上他一直都是在想着怎样找中原五义算帐,看见鸟王府,才突然想起婷蟀。才乱起来,可是到看见婷婷,非独不再乱,而且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一年后的哼婷,井没有多大改变,岁月无情,可是她反而更动人,吏美丽。这也许就是年轻的女人与年老的女人不同的地方。凤栖梧在第一眼那刹那,却有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完全就像是在看到一个陌生人。连他也奇怪,到现在为止,除了一声称呼之外,一些说话的兴趣也提不起来。这难道就是一年浪迹江湖,沉醉于梦乡的结果?凤栖梧不能够肯定,也没有细思,只是想着如何部署报复的事情。婷婷一双泪眼却不时望向凤栖捂,悲伤之外,还有一丝疑问在支开了那两个丫环之后,这双泪眼除了悲伤疑惑之外又多了一份狡黠。凤栖梧没有理会,盘膝静坐在灵前,眼盖低垂,身子一动也都不动。

    婷婷目送那两个丫环步出灵堂,目光落在凤栖梧的身子好一会,凤栖梧仍然一些反应也没有,婷婷终于站起来,移步走过去,衣衫抖起了阵阵“悉索”声响。

    她脚步移动时并不快,但灵堂寂静,好像凤栖梧这种高手,又怎会不知道有人接近?却始终毫无反应。

    婷婷在凤栖梧身旁停下来,幽香一缕,飘进了凤栖梧的鼻子,随即一声:“二叔一”

    凤栖梧垂目如故,冷应道:“嫂嫂若是倦了,无妨回房休息,江湖人,不在乎俗礼。”

    婷婷幽声道:“我不倦,只是二叔日夜赶路,忙到现在,该休息一下的了。”凤栖梧一扬眉:“我正要休息去。“霍地站起身子,举步前行婷婷追前几步“哎哟”一声,身子一栽,倒在地上,凤栖梧应声止步,回头一望,只见婷婷黛眉轻蹙,手抓着罗裙一角,半卧着支撑欲起,他一皱眉,还是走近去:“怎样了?”

    婷婷摇头:“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扭伤了足踝。”

    她挣扎欲起,却有心无力,已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淌下了两行泪水。

    凤栖梧终于伸出手将婷婷扶起来,婷婷很自然的抓住了凤栖梧的手臂,领子半敞,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

    凤栖梧目光落下,甚至看见那一道深深的乳沟,急忙将目光移开。

    婷婷身子是站起了,但摇摇欲堕,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凤栖梧又一皱眉,道:“我叫人送你回房间去。”婷婷摇头,道:“不用,一会就没事的了。”她随即松开扶着凤栖梧的双手,但立即就倒下。

    凤栖梧手急眼快,忙一把扶住,这一把,手臂却正好压在婷婷的胸脯上,那刹那,凤栖梧有如电震,浑身猛一震。

    婷婷粉脸飞红,樱咛一声,一个身子缩入了凤栖梧怀中。

    凤栖梧的卧光也就在这时落在凤生那副铜棺上。

    铜棺在灯光下散发冰冷的光芒,凤栖梧心头不由一凛,就像给一盘冷水当头淋下,双手一送,将婷婷送出怀抱,送坐在那边的白布座子上。

    婷婷意料之外,半身一倒,右手有意无意,抖开了罗裙,一对晶莹的玉腿展露在凤栖梧眼前。

    凤栖梧目光一落,绔念又生,猛咬牙,偏开脸,眼睛接闭上,再将头一甩,才将这漪念甩掉,随即举步往外走去。

    “二叔”婷婷在后面叫:“凤大哥”她的语声充满了诱惑,尤其是那一声“凤大哥”凤栖梧人耳不由一呆。

    在未遇上凤生之前,婷婷一直是这样称呼凤栖梧,每一声都带着深情蜜意。

    凤栖梧意志不知怎的竟变得那么脆弱,脚步停下来同时,漪璇的种种往事亦纷纷涌上心头。

    他几乎已忍不住回头望去,却还是在那刹那打消了这念头,都像很费力,那么慢,又那么重,每踏出一步,仿佛就听到婷婷的那一声“凤大哥”

    凤栖梧很想掩上耳朵、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双手拳握,继续前行。

    婷婷并没有再叫出声,嘴唇颤动着,无声的重复着一个变比,从她嘴唇的变化看来,那应该就是在重复着“凤栖梧”这三个字。

    她的眼瞳同时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凤栖梧若是在这个时候向她看,应该就会发觉婷婷的异常之处。

    如果他回头接触婷婷这双眼睛,未必再能够保持冷静,说不定立即就会在婷婷的目光中迷失。

    他移动得虽然慢,终于还是走出了大堂。

    婷婷的神态也起了变化,由焦急而失望,然后整个人都仿佛崩溃。

    凤栖梧走出了大堂,继续前行,终于消失不见,婷婷同时发出一声叹息,垂下头,无言将罗裙拉拢。

    大堂只剩下她一个人,灯光下,看来是那么凄凉,一直到她将头抬起来。

    与她的目光落在灵前同时,那些烛火突然一齐冒起了尺高。

    没有风,即使有,亦不会将火吹得那么高,难道是她那双眼睛的影响?

    今夜的月仍然是那么圆,那么明亮。

    凤栖梧步向石阶,仰首看着那一轮明月,脑袋里仍然像塞满了乱草,涌现的都是与婷婷亲妮的诸般情景,怎也驱不去。

    他继续前行,就转入了一条回廊,来到了一个水井之前,打了满满的一桶水,将整块脸都浸在水里。

    一阵阵清凉直沁心头,他逐渐冷静下来,又过了一会,他才从水里将脸抬起,然后转过身。

    铁雁站在他身后三丈之外,奇怪的望着她,看见他回过头来,一面走过来,一面道:

    “二爷怎样了一”凤栖梧摇头:“只是要清静一下。”

    铁雁道:“方才我远远看见,还以为是大爷”

    凤栖梧苦笑,道:“我也不相信,大哥这么年轻便离开这人世。”铁雁上下看了凤栖梧一眼,道:“这年来大爷也是时常要这样清静一下。”凤栖梧一怔,道:“这样?”双手从桶里掏起了一捧水。

    铁雁点头道:“以前没有的。”凤栖梧目光转向大堂那边,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婷婷的“一声声凤大哥,还有诸般诱惑的神态,一双剑眉不觉锁起来,那捧水亦不觉从掌中漏尽。

    铁雁道:“我曾经问过大爷,是什么事这样子烦恼,大爷却只是摇头,可是我看得出,大爷是真的有些心事。”凤栖梧目光转回,道:“你是来找我的?”

    铁雁点头:“二爷一年没有到来,有些事,我认为二爷也应该知道一下。”

    “正如我大哥不时的将脸埋在水里,要求头脑清静。”凤栖梧接问:“这年来是否出了什么事而令大哥很烦恼?”铁雁道:“我们已经打好了基础,能与我们公开一战的帮派可以说完全没有,甚至可以说现在只有我们去攻击别人。”

    凤栖梧点点头,铁雁接道:“这一次我们的攻击中原五义,也只是我们做主动,事前中原五义一些表示也没有。”

    凤栖捂道:“在袭击柴东升之前,你们是否已知道袭击的对象?”铁雁摇头:“事前大爷什么也没有说,一直到大爷下令袭击,我们才知道对象是柴东升。”

    凤栖梧道:“不错,鸽组既然大都是中原五义的弟子,若是一早将目的地说出来,柴东什纵然不能够及时请来其他四个兄弟,要逃走应该绝不成问题。”

    铁雁道:“大爷也就因为一击成功,跟着带我们赶程往袭胡子玉,这一次却给鸽组的人先将消息送到去”

    “站在他们的立场,这实在是无可厚非。“凤栖梧在井旁坐下来:“在柴东升一事之后,大哥也没有跟你们说是什么原因?”

    “没有。“铁雁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人敢问。”“大哥一向都平易近人。”“可是这年来,大爷的脾气变得很怪,很少跟大伙儿在一-起,对帮里的事情,都是爱理不理,平日阴阴沉沉,大伙儿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凤栖梧一声微叹:“我本该每隔一个时间就回来看看。”

    铁雁看看凤栖梧,没有作声,凤栖梧沉吟着又问道:“大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佯?”

    铁雁道:“二爷走后不久,大爷平日的习惯便开始一一改变的了。”

    凤栖梧又沉吟起来,口里虽没有说,心底已不由暗问:“难道就因为婷婷?”

    他沉吟了一会,才试探着问:“我大嫂又怎样?”

    铁雁竟然回答道:“夫人的事情,我们可一些印象也没有。”

    凤栖梧忍不住追问:“什么原因?”铁雁道:“夫人平日极少走出来的,别的人不知,据属下记忆所及,这一年来,只不过见过她三次。”

    凤栖梧微谓:“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深沉的女子,大哥说不定就是受她影响。”铁雁考虑着道:“有句话属下本来不该说”

    凤栖梧道:“只管说,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应该明白。”

    铁雁仍然吞吞吐吐的说道:“夫人美丽温柔,但不知道何故,属下每次见到她时,总觉得有些心寒。”

    “心寒?“凤栖梧甚奇怪。铁雁苦笑道:“属下也不知道是否完全是因为夫人心寒,也许当时属下有些不适,亦可能因为风太冷。”

    凤栖梧淡然一笑,转问道:“这年来,帮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铁雁道:“有些事的确很特别。”眼中同时露出了奇怪之色。凤栖梧看在眼内:“到底什么事?”

    铁雁目光一转道:“帮中有十一个小伙子无故失踪,每当明月之夜,帮中养的猪牛鸡鸭等都显得有些慌乱,大叫大鸣,不少更迹近疯狂。”“那十一个小伙子也是在月明之夜失踪?”“正是。”铁雁皱眉:“只找回一个,乃是在一个枯井之内,当时群鸦集栖在井旁,发现的兄弟觉得奇怪,用绳垂下去,结果找到了那个小伙子的尸体。”

    凤栖梧诧异地问:“死因是什么?”

    “兄弟们都说是喝醉了酒,不慎掉进枯井里,给井底石块割破了咽喉而死。”

    “伤口在咽喉?”

    “很深的伤口,可是附近一滴血也没有,伤口亦毫无血色,有如死鱼肉,属下觉得奇怪,暗自扎了尸体一刀,发觉亦是一滴血也没有。”凤栖梧道:“那个小伙子已经失踪很久了?”铁雁道:“才一夜。”“那么他的血那里去了?“凤栖梧脱口追问。铁雁苦笑道:

    “不知道,属下曾经想过那可能是渗进泥土内,但挖了一尺并无发现,这件事令帮中的兄弟恐慌过好一段日子“大哥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表示?”

    铁雁道:“完全提不起兴趣,对一切事情,大爷都是那样子无动于衷。”

    凤栖梧深注铁雁,转问:“只是这些了?”

    铁雁道:“有两条牛亦是这样子,突然倒毙,咽喉破裂,滴血不存。”

    “亦是月圆前后发生的?”

    铁雁点头:“没有人能够解释,也所以出现了诸般鬼神传说。”

    “这是说,到现在仍然是茫无头绪的了。”

    铁雁点头道:“那被找到尸体的小伙子是失踪的第十个,之后我们曾经加派兄弟在夜间追巡,尤其是月圆之夜,可是到上个月,仍然又有一个小伙子失踪。根据住在他附近的人说,当夜他一如往常回自己房间睡觉,到天明父母见他久久仍不见出现,将门撞破,才知道他并不在房间之内。”“房门紧闭,那么窗户?”“西面一个窗户是给打开了,但窗下地面却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因为那天入夜之后下过雨,地面遍是泥泞,肩-人经过,总有脚印留下来。”“那只有凌空飞去的了。“凤栖梧仰首向大,笑了笑,却笑得那么无可奈何。铁雁微叹道:“也只有那样解释。”

    凤栖梧道:“这的确是奇怪得很,与我大哥性格的突变一样奇怪,可惜我没有在。”铁雁正色道:“属下所说的,全是事实。”

    凤栖梧摇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如果我也在,大哥就是提不起兴趣,我也会积极的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铁雁垂下头,道:“不瞒二爷,这年来大家的确因为大爷那样,变得没精打采,所以大爷去突袭中原五义,大家反向很兴奋,那最低限度证明一点,大爷还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我明白你们的心情。”凤栖梧轻叹一声:

    “明天你去替我将那些人的家人找来,希望在详谈之后,多少能够找到一些线索。”铁雁道:“以二爷的精明,一定会有所发现”

    语声未已,正门那边已传来嘈杂的人声。

    凤栖梧铁雁一齐回头,铁雁随即道:“又出了什么事?”

    凤栖梧站起身子:“也许是中原五义的人来了。”放步疾奔了出去,铁雁忙跟了上去。

    他们才走到大堂石阶下,两个堂主已迎上来,急道:“二爷,中原五义”凤栖梧道:

    “在那里?”

    “不用半盏茶便到镇口的了。兄弟们都已准备好,保管他们来得去不得”

    凤栖梧笑笑:“他们难道真的以为可以将我们击倒?”

    铁雁道:“也许有诡计。”

    一个堂主道:“属下已四面打听过,除了东面那一行人之外,其他三面俱都未见敌踪。

    凤栖梧道:“他们懂得伏击大哥,绝不会孤军深入来送死,吩咐三面的兄弟小心戒备。一一挥手,一个堂主疾奔了出去,凤栖梧接问:“由东面来的,一共有多少人?”

    仍留在他们面前那个堂主道:“约莫有百来人。”

    凤栖梧转问铁雁:“一切防备措施已经做妥了?”

    “二爷放心。”铁雁接道:“莫说百人,就是万人也休想将这个镇拿下来。”

    凤栖梧点头:“切不可大意轻敌,小心为上。“一顿又接道:“鸣钟示警。”语声一落。身形亦动。

    铁雁急步相随,那个堂主却向钟楼奔去。

    还未到上府大门,凡个帮众已牵着马奔来,凤栖梧铁雁双双上马,策马飞奔。

    才奔出长街,沉雄的钟声己然惊破静寂长空,远远传开去,数不清的灯笼随即四面八方亮了起来,不到片刻,整个镇已然光亮得有如白昼。

    一个个手执兵器的帮众紧接着奔出,有条不紊的奔向不同方向。

    凤栖梧铁雁的后面也很快跟上了数十个帮众。

    镇后面是大江,设有木排,其他三面都筑上高墙,在高墙之外还一条护壕,引入江水,虽然不过两丈来阔,若是吊桥给收起来,要攻入这个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吊桥现在已给收起来。

    凤栖梧在墙下勒住坐骑,左右早已有帮众迎上来将之拉下。

    墙头上也早已立满了帮众,手执弓箭与各种兵器,凤栖梧奔上墙头,远远已看见一条火龙向这边迅速接近。

    一个堂主随即道:“二爷,那就是中原五义的人。”

    凤栖梧微一颔首:“镇外的兄弟全都已回来?”

    “都已在候命出击,二爷,这一次要他们来得走不得。”

    凤栖梧道:“吩咐各位兄弟,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自离开岗位。”那个堂上应声退下,铁雁一旁插门道:“二爷,你看他们用什么阴谋诡计?”“看不出。”凤栖梧冷笑:

    “除非他们全都疯了,否则绝不会就以百人之力正面攻击我们。”语声未已,夜风已然吹来急骤的马蹄声。铁雁道:“奇怪到现在为止,另外三面仍然没有任何的发现,那若是只有几个人,起不了多大作用,若不是,我们的人似乎不可能完全没有”

    凤栖梧截道:“只要各位兄弟提高警惕,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相信我们都应付得来。”铁雁点头,回首望去,更多的灯笼己亮升起来,非独镇内,就是镇外,亦能够看出老远。曹廷胡子玉亦看到鸟镇的灯光大盛,听到那一下钟声。“他们已经发现我们了。”曹廷第一句就是这样说。

    那不过片刻,在他们前面不太远的地方就逐渐亮起来,使他们看到了整个鸟镇的轮廓。

    胡子玉半眯起眼睛,缓缓道:“那只不过千盏灯笼。”曹廷道:“也是说,他们最少有过千的人可以攻击我们。”他们两骑奔在较前面,那些弟子策骑紧跟着,看见前面的亮光,无不露出惊异的神色。胡子玉无意回头望一眼,道:“大哥,你考虑清楚了?”

    曹廷点头道:“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胡子玉叹了一口气:“希望凤栖梧如你所说,是一个还讲理的人。”

    “这也是我们惟一的希望。”曹廷亦自叹了一口气:“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让凤栖梧清楚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胡子玉回头望一眼那些弟子,道:“用我们全部人的性命去证明那是事实?”

    曹廷摇头道:“我们原是打算乘胜追击,才将他们带来,他们也以为已经将鸟帮的主力歼灭,才毫无畏惧。”

    胡子王道:“我们也是的,甚至怀疑原是鸟帮鸽组的人的说话,但现在看来,我们若只凭这些人,除非对方那些灯笼只是虚张声势,否则只怕难免全军覆没。”曹廷忽然一笑:

    “幸好讲理是绝不用这么多人的,我一个便可以。”语声一落,勒注坐骑。

    胡子玉一面勒马一面道:“片面之词,不足为信,怎少得了小弟?”

    那些弟子很快追近,纷纷将坐骑勒住,胡子玉随即道:“鸟帮的势力证实在我们之上,我们兄弟考虑清楚,决定不牵累任何人。”

    燕南催骑再上前两步,道:“那么多师兄弟死在他们的手上,怎能曹廷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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